竹林东苑小区里。

  “你说艺人助理？”陆之缘满脸惊讶，怔怔地微张着嘴巴，“真、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电话那头的陆诗兰信誓旦旦地打着包票，“比真金都真！”

  “可我——”陆之缘犹犹豫豫地说，“可我也不是一直都待在这里，说不定只做三四个月就得走了。”

  “这——”陆诗兰似乎也很为难，但下一秒她又豁然开朗似的道，“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也不是要找长期的助理，就是要找临时工。”

  “你们？”陆之缘疑惑地问，“你要艺人吗？”

  “我才不当艺人呢！我是帮我的一个好朋友招助理呢，她的助理结婚度蜜月去了，没个三个月半年的回不来，就要我帮忙找一个靠谱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呀。”陆之缘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那工作时间呢？不会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吧？还有工资问题，我在网上看到说艺人助理工资很低。”

  “工作时间就一天八小时，还有双休哟！至于工资的话，你想要多少？一万够吗？那实在不行——”

  “一天八小时还双休，工资还一万？！”陆之缘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与此同时也不由地心动起来，激动地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但转念一想，又迟疑道，“我得照顾小苓，恐怕——”

  “也对哦，这小苓——”手机那头的陆诗兰又停顿几秒钟，紧接着便兴奋地嘿嘿笑了几声，随即只听她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个嘛，我也已经想到解决之道了！”

  “什么解决之道？”陆之缘问道。

  “我的一个熟人在开办家庭托儿所，你那边只要有防疫本、七天之内的核酸检测以及近期的体检报告的话，就可以入学了。”

  “没户口也能去吗？”陆之缘追问。

  “可以的。”

  “那——，那学费呢？”毕竟囊中羞涩，关于这一点陆之缘还是得问清楚的。

  “学费不贵，一个月就三千块而已。”

  “哈？一个月三千还不贵？”陆之缘算了一下，“一学期可一万多诶！”

  “是吗？”关于钱的事情，一个从小生活富裕的千金小姐可没什么概念，但不代表陆诗兰没有计算能力，“可如果一个月一万的工资的话，去掉生活费跟你那小区的房租，再稍微节约一些的话，即便有些缺口，但也比现在只出不入的好吧？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从我的生活费里抽出一部分支援你一下的。”

  “这倒是。”陆之缘点头认同。其实，她之所以要找工作，是因为方睿渊那边最近忙于处理他的教育机构的事情。

  受疫情影响，别说民办教育就机构了，连传统学校都改成线上教学了，在此危急关头如果不思转型改变，必定要被淘汰。所幸的是作为九零后的方睿渊眼光深远，早在疫情之前就已经在做转型了，如今只是稍稍加快了速度，除了太忙之外，公司所受影响不算太大。

  “对吧？”陆诗兰对自己的分析十分满意，嘻嘻地笑出声来。

  “你说的那个艺人到底是谁？”不待人回答，陆之缘又机关枪一样问道，“性格怎么样，好不好相处？不会像网上爆料的那样爱刁难人吧？”

  “幽蓝很好相处的呀！”

  “幽、幽蓝？！”陆之缘惊得嘴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对啊！”陆诗兰理所当然地回答，那语气里流露出浓浓的自豪，但彼此沉默数秒后，她声音里莫名带上了些尴尬似的，又警告人似的追述道，“别说你没听说过她哈！”

  “那怎么可能！”陆之缘笑着道，“她可是童星，又是个演技好性格也好的好演员。”

  “就是嘛！”如释重负般地轻出一口气，陆诗兰嘻嘻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幽蓝！”

  据陆之缘所知，幽蓝是个性格超级好的演员，与之接触过的同行啦导演呀都交口称赞，想来若为此人的助理也必定不会受到刻意的刁难。但这工作，没什么工作经验的人能否做得好呢？

  “怎么不说话了？”

  “……”

  “嗯？什么情况，信号不好？”

  “没。”弱弱地应了一声，陆之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没自信地回答，“你知道我没有特别多工作经验……”主要还是担心万一自己做不好，辜负了陆诗兰的好意不说，搞不好还会害人家在朋友面前丢面子。

  “不需要工作经验的。嗯……”像是在费尽思考，好一会后，陆诗兰才接着说，“就每天跟着幽蓝拿拿包啦去公司呀或者出席一些活动之类，反正都是一些小事儿。工作时间也不长，就每天八小时，完全不会耽误你接送孩子。”

  “这、这么简单？”陆之缘无法理解地问，“可——，可工资为什么这么高？”

  “哈？！”扑哧一声笑，陆诗兰调侃道，“哪有人嫌工资高的呀，而且我觉得这工资也不算高呀！”

  “每个月一万块，却只拿拿包或者出席活动之类的，怎么不算高？”陆之缘突然想到一件顶重要的事情，忙说，“我可没考驾驶证，不会开车的哟！”

  “有司机，不需要你来开车。”

  “那这也太奇怪了呀！”陆之缘更加无法理解了，“这基本啥也不干，怎么工资还这么高呢？”

  “工资算高吗？”陆诗兰那语气疑惑得都拧巴起来了，下一秒又像是在面对面问谁一样语调稍稍降下去一些，“高不高？”

  “高，当然高！”陆之缘中肯地回答。

  “呃——，这个嘛——，主要是——”似乎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陆诗兰支支吾吾了片刻，才泄洪般语速极快地解疑答惑道，“大城市的工资都稍高一些，幽蓝要找的是一个不乱说话的助理，最大的要求就是嘴巴够严，而且工厂里的职工小时工就比正式工工资要高出一些的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小时工没有五险一金！”说到此处，陈述人自己反而很吃惊似的“啊”了一声，又听她一本正经地问道，“我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哦。”陆之缘却依然有些迟疑，“我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下不了决心的？”陆诗兰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不是工作。”陆之缘听出对方的不悦，忙声说，“我想问的是托儿所方面靠不靠谱。”

  “当然靠谱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都是熟人，放心好了！”

  “可我怕直接送到托儿所，小苓她一时不适应，万一再哭的话，我可就——”

  “你也说一时啦嘛！”陆诗兰插嘴进来，“小孩子初上学哭在所难免的，总不能因为担心小苓会哭就一直不让她上学吧？早晚都会哭，就狠下心来嘛！”

  “说的也是。”陆之缘叹息着点了点头，“那我考虑一下。”

  “我算是看明白了，之缘姐你不是怕小苓哭，是你自己舍不得吧？”

  “我——”陆之缘无法否定对方的话，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要不然…就按你说的那样吧！”

  “真的吗？”陆诗兰满声喜悦，“那你尽快把小苓的体检报告跟核酸检测弄一下，我这边也跟幽蓝姐说一声，让她不要继续再找助理——”

  “别！先等一下！”陆之缘阻止道，“工作的事情还是让我再考虑一下好了。”

  “为什么呀？”

  “我对娱乐圈完全不了解，万一做不好——”

  “怎么会做不好——”就像卡壳的录音机，陆诗兰再次卡住，再次发声时话语又吐了润滑剂般变得条理分明了，“幽蓝她就是想要找一个不了解娱乐圈的助理，所以你非常合适！”

  “我还是觉得工资实在——”

  “之缘姐，我发现你还真是奇怪，像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别人想要还捞不着，你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呢？”

  “我——”陆之缘怏怏地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伤感，有些自卑地说，“我只是觉得我没那么好的运气。”

  “运气轮流转，明年到我家。今年正好轮到你交好运了，你就坦然接受呗！”

  “可是——”

  “没有——”陆诗兰激昂的语调顿了一下，话题重接时，像是热气翻腾的熨斗下瞬间被熨平了褶皱一般，小学生背课文似的，于一气呵成之中透着些许僵硬，“幽蓝就是想找一个生活里能听随时自己吐吐槽的、又不乱说话的靠谱的人，幽蓝姐还说，在娱乐圈里，平时工作压力特别大，又没有什么能说一说体己话的朋友，所以想找人陪自己说话。这意思呢，就是希望找一个陪聊，懂了吧？”

  “陪聊吗？”

  “对！网上的陪聊可更贵呢，都按小时收费的！”

  “哦。”陆之缘似接受地如是应了一声，但却依然忍不住纠结，“可我还是觉得工资有那么点儿高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榆木脑袋？好吧，我拗不过你，我投降！我跟幽蓝说一下，让她把工作量给你增加一些，总行了吧？”

  “能行吗？”陆之缘讪讪一笑，“提这种要求，她不会把我当成一个怪人吧？”

  “难道你不怪吗？“陆诗兰无奈地说着，又道，“时间不早了，我还约了人，先这样吧。”

  “嗯，好的。”等待着对方挂断了电话，陆之缘盯着手机沉思起来，转头看向床上正在睡觉的陆蓁苓，眼眸里凝起一丝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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