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今天先放过某个人，让他好好休息。

  【R】裴哥，晚安。

  任余放下手机，空洞洞眼睛麻木地看向窗外。

  出租车从霓虹闪烁的市中心一路驶向南区，红的蓝的光芒渐渐全部消失不见，南区是老旧并且安静的，像是一个巨大的能吞噬人的魔鬼。

  之前的任余以为，哪怕能预见未来的结果，可是若不试试怎么能甘心？、

  可等到现实的残忍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原来拼尽全力之后仍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将有多崩溃。

  任余到南区的时候，李艳冰的半个身子已经伸出了阳台窗户。

  楼下的几名大爷大妈和公安人员在稳定着女人的情绪，很有趣，平常腐朽冷清的社区突然一下子好像就有了生活的气息。

  任余喘着气跑到楼下，跟王伯打了声招呼便向家里跑去。

  六楼任余家里的防盗门已经被撬开了，几名消防人员站在李艳冰八九米远的地方安慰着人。

  “李姐，你儿子马上就到了，他其实很在乎你，很爱你。”消防官兵轻声安慰着窗台上的女人，身子前倾做好了随时救人的准备。

  “你胡说！”尖锐的声音猛然响起，女人抓住窗户的指尖泛白，脸上还带着青黑色的痕迹。

  “他们都走了，所有人都丢下我，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凭什么扔下我……你别过来，你再来我就跳下去！”

  消防人员看出李艳冰眼中的抗拒，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先冷静，这里没人想要丢下你不管。”消防官兵毕竟不是专业稳定情绪的人，害怕一不小心就刺激到窗户上的女人。

  李艳冰此时的位置已经是非常危险了，大半个身体都悬空在窗外，整个人狼狈的很，边哭边神经质地喊叫着什么。

  “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把我当成累赘……”李艳冰披散着头发，嘴里无意识地喊叫：“你们让他回来，快让他回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你跳啊。”

  突然，一阵清冷的少年声音响起，压过了场面里乱七八糟的声音，直直窜入每个人的耳朵。

  消防队长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任余喘着气，拨开几名消防人员，走上前去。

  “妈，你跳啊。”任余再次重复了一下刚刚自己说的话，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任余向前走了两步，嘴角向上扯出了一抹浅笑，声音轻柔的仿佛在说什么梦语：“我陪你，我们一起跳下去。”

  李艳冰好像被少年的话震傻了一般，无助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不跳？”任余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小余，我……”李艳冰也噎了一下，瞳孔渐渐地失去焦距。

  她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唯一知道的是不能让任余离开她，这是她唯一的执念。

  “你说啊！”任余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李艳冰的胳膊将人带回了屋子里。

  女人还在疯狂地尖叫着，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点。

  “松开我，松开我！滚啊，滚开！”李艳冰彻底失了神志，疯狂地想要向窗户爬去。

  任余双手扣住女人向后拽着。

  “松开我，滚开，不，别丢下我……”李艳冰整个人瞳孔溃散，有些疯癫地胡乱挣扎着，见自己的挣扎对制止自己的人并不管用，开始大哭大叫了起来。

  任余见状，只是麻木的将人向后拖着。

  突然，任余觉得左手腕上有一瞬的刺痛，周围的人疯了一般的在喊着些什么，但是他已经分不清楚了，周围的景色像是被模糊了一样。

  “快，快把两个人拉开。”

  “不行，她不松口，硬拉的话她儿子的手腕估计就废了。”

  “快，快拿镇定剂！”

  任余的思绪有一瞬的繁杂混乱，听不清楚旁人说了些什么，手腕，松口？

  底下头，任余看见面容狰狞的女人死死地咬住他的手腕，想要逼他松开自己的钳制，周围的人在喊叫。

  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任余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李艳冰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打了针镇定剂，然后强制着送往了医院，任余木然地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小同学，先简单将伤口处理一下吧？”旁边一个坐着的小护士看着任余流血的手腕，有些不忍心道。

  “小同学？小同学！”

  耳边传来护士的声音，任余这才回过神来：“谢谢……等一下吧。”

  任余说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九的电量。

  他的情况应该告诉张主任，不论怎么样，明天的决赛不能因为他耽误了。

  “喂，任余啊……”

  挂了电话，任余整个人缩在救护车的小板凳上，一旁的护士还在照看着昏迷的李艳冰。

  任余呆愣地看着微信页面，点开裴时译的头像，最后又关掉，恍惚间救护车已经到了医院大门口。

  李艳冰的精神疾病已经不能够再拖下去了，必须要入院治疗。

  隔壁市。

  “那行，这边你就别管了……”张铁脚挂了电话，深呼了一口气。

  他们为了能让任余顺利参加国赛，计划了一套套应对方案，甚至都想到派几位老师时时刻刻守着李艳冰，但没想到却夭折在了省赛上，这猛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唉……这孩子……可惜了……”

  张铁脚神色复杂，这些年她遇见过不少家庭困难的学生，但像林南这一群孩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光是任余，还有每天中午都在帮家里送外卖的关胜……

  甚至之后的一年多时间，她不知道还会慢慢了解到多少人的意外情况。

  这所有的一切，她们这些做老师的都无能为力。

  闭了闭眼，张铁脚开始联系主办方阐明情况，并且争取一个能够换人的机会。

  裴时译盯着手机屏幕有些犹豫，刚刚他给任小鱼打了电话，但是对面手机关机。

  都这么晚了，也许任小余是睡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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