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阴影处的灵压将周围的空气都聚拢吸走，路过纪千珏时一阵狂风将她发丝吹得无比凌乱。

  那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纪千珏在狂风中喊了一声：“是无涯师兄吗？！”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看错，只是她的这一声被无情肆虐的风淹没。

  阴影之下的走尸愈发狂躁。

  纪千珏这才惊觉这些走尸都没有攻击性，他们更多的是跟着这团阴影朝前方不停奔涌。

  ……前方有什么？

  她记得前面不远处是琅沧仙门的禁地，在往前就是旭华山……

  浮华峰好像正好挡在了这两处地方的前面。

  面前的尸潮奔涌得更加激烈，纪千珏捡起掉落的剑，强迫自己不再分心。

  她对白夫人许下了承诺，只要她还剩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一只走尸踏进白夫人的屋子！

  溪无涯踩着魔气聚成的黑云，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义无反顾冲进尸群，一套九碧泉宫剑法舞得潇洒精彩。

  蛮灵萱在他身旁跺脚：“可恶！那个女人杀了我那么多走尸，她知道把尸体练成走尸有多难吗？”

  “要先给尸体抽筋拔髓，再用婆娑树液混着药泡上半年！她一刀一个砍得倒是爽快！”

  蛮灵萱有些语无伦次，一双杏眼难掩怒火。

  溪无涯却在一旁，看见纪千珏剑法舞到末尾，利落收剑后平淡夸了一句：“漂亮。”

  蛮灵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向溪无涯：“啊？魔君大人您在说什么？”

  溪无涯在狂风肆虐的高空，面无表情看向下方：“我说她剑法舞得漂亮。”

  纪千珏已经数不清自己斩了多少刀，她举着刀的手已经麻木不堪，然而面前的尸潮却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她有些绝望，与她一同奋战的几名弟子也微微喘气，有人抵挡不住：“不行了！往后退一点！”

  纪千珏看向声音发出的那处，对那名弟子摇了摇头后，坚定喊道：“不可以退！”

  退了一步，就会有两步三步、五步十步……直到退到白夫人屋子前面……

  纪千珏不仅不退，还咬着牙逼着自己往走了一步。

  蛮灵萱不屑冷笑一声：“哼，找死！”

  一只血红色蜘蛛探查完毕后爬上蛮灵萱的肩膀，蛮灵萱亲昵与蜘蛛对视一眼，恭敬向溪无涯禀报道：

  “魔君大人，我就说他们怎么不像其他弟子一样逃走，原来是有个女人在这屋里生孩子。”

  “居然有这么多弟子守在这里，看来屋里那个女人身份不一般啊。”

  溪无涯听着蛮灵萱说着屋里，目光却看着那一抹站得笔直的白色身影，来了兴致。

  一声响指过后，奔涌的尸潮忽然静立不动。

  纪千珏向前刺出一刀后惊讶着停下，面前的走尸动作各异，却静静伫立不动，看上去无比诡异。

  蛮灵萱来不及阻止，惊讶着瞧见魔君大人利落落地。

  纪千珏在看清眼前这人后，彻底哑然。

  她持着剑的手在颤抖，一股莫名巨大的喜悦笼罩在她心头。

  她兴奋试探着喊：“无涯师兄！你、你还活着？”

  原来她真的没有看错，真的没有看错！

  溪无涯向她靠近，几名弟子发现异样，他们站得远，正要赶过去，又被蛮灵萱一阻，与蛮灵萱的蜘蛛缠斗在了一起，只能戒备着朝纪千珏喊道：

  “纪姑娘！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

  纪千珏听了这话，用颤抖得手将剑微微捏紧。

  溪无涯此时距离纪千珏不过短短一步，纪千珏似乎能隐约感觉到他温润的呼吸。

  溪无涯细细盯着她，忽然伸手，将纪千珏右脸上沾染的血污抹去。

  纪千珏感受到这无比熟悉的气息，差点就要喜极而泣。

  溪无涯却在她眼眶微红时弯腰轻轻伏在她耳边说道：“师妹说的没错，我还活着。”

  纪千珏眼睛酸涩，忽然有些模糊。

  溪无涯接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师妹，你帮帮我……”

  纪千珏没有将面前的走尸和溪无涯联想到一起，她感受着溪无涯带给她的温度，几乎是无意识呢喃：“……帮什么？”

  溪无涯似水般温和的视线就落在纪千珏脸上，纪千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两人就这般沉默着。

  不远处屋内的一道婴儿啼哭恰好打破这份安宁。

  屋内稳婆们喜悦的声音传来：“白夫人您看！是位姑娘！”

  “快快快，写信告诉老爷和公子们！”

  “别忘了给余峰主报信！余峰主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哦对对对，怎么忘了余峰主！”

  白灵婉已经生产完后还十分虚弱，她拉住一旁稳婆的手：“不，先走……阿珏还有弟子们还在外面，扶我起来，快扶我起来……”

  稳婆们制止的声音此起彼伏，纪千珏担忧下侧头看去，分心后无意识与溪无涯拉开了距离。

  溪无涯在这时亲昵地攀上纪千珏的肩，指着屋内道：“师妹帮我把那个孩子抱来。”

  纪千珏惊愕一瞬后不可置信回头看向溪无涯，看到的却是一张清冷无情的侧脸。

  先前的温情似乎真的是她日思夜想后求来的一场梦，眼前的无涯师兄带给她窒息般的陌生感。

  她这时才惊觉，正是眼前这位无涯师兄来了之后，尸潮才停止涌动的……

  溪无涯还平静揽着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就盯着温馨烛火点映的屋内。

  纪千珏感受到压迫和危险，试图冷静，她用余光看见溪无涯周身萦绕的黑气，吸了一口凉气：“不，这个我不可以帮你。”

  纪千珏不能很快将前因后果想通，她只知道溪无涯在机缘巧合之下还活着。

  但……这身黑气，他似乎入魔了……

  溪无涯听后若有所思，随后意外一笑：“师妹这次居然不帮我了？”

  纪千珏沉声答道：“若我为了帮你而背叛白夫人，那和之前背叛你的那些九碧泉宫弟子何异？”

  “白夫人和余峰主都待我极好，我喜欢他们。”

  溪无涯往后一退，将脸隐藏在阴影处，晦暗得让人看不分明。

  纪千珏持剑戒备着挡在前面，双目微微发红，眼中隐忍却坚定：“虽然我也很喜欢无涯师兄。但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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