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楚景言就尝试着往回走，走了几步，果然听见赵方仪跟上来的脚步声。

  赵方仪似乎还是不太相信，跟在他身后，离他不远不近，刚好三步远。

  两人这般无言走了一阵，赵方仪忽然停下：“我问一个问题，要是你能答上，我就信。”

  楚景言侧头看去：果然孩子大了就是不太好骗啊，心眼子太多了。

  要是赵方仪再小点就好了。

  赵方仪在月色下流露出挣扎与痛苦的表情，征求看向楚景言，楚景言一笑：“你问。”

  赵方仪的声音略微颤抖：“……我师娘的小名叫什么？”

  赵方仪知道自己师娘去得早，是师尊的一块心病，除了他以外，不可能在其他人外人面前提起。

  楚景言喜笑不形于色，这是什么初级难度的问题，对于他一个刷过两遍书的人来说，简直是送分的啊。

  “阿枫。”

  赵方仪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看向楚景言，随后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师尊真的给你托梦了？每天晚上？”

  楚景言思考了一阵：“唔，也不是每天晚上，就最近吧。”

  赵方仪迫不及待：“那师尊在你梦里有笑吗？有喝酒吗？”

  “有。”

  “师尊喝的是什么酒？”

  “梦里迷迷糊糊的，这我怎么看得清？”

  赵方仪顿了顿后，眼中透着期待，语气轻和了不少：“那你今晚帮我问问师尊，问他和师娘团聚了吗？”

  “还有……他还怪不怪我，还有，他什么时候能来我梦里……”

  楚景言故意嗤笑一声后停下脚步，枯枝在他脚边作响：“赵方仪，你别得寸进尺了！”

  “别忘了我们是宿敌啊，我凭什么帮你？”

  赵方仪脸上愤怒了一瞬后又无可奈何，一张脸白了又白：“那你想要怎样？！”

  楚景言笑道：“两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帮你。”

  “第一，我们接了委托，要帮一个老伯照顾你三天，所以你这三天乖乖的，哪儿都不许去。”

  “等那个老伯回来，我们的任务完成后，你自己跟他解释，要去要留都随便你。”

  第一个要求说完后，楚景言稍作停顿，看了看赵方仪的反应。

  赵方仪是一副屈辱却无计可施的模样：“……好。”

  答应得还算挺快，看来这一招对赵方仪太管用了！

  楚景言不卖关子，继续说起第二个条件：

  “第二嘛，言洛师弟是魔族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再提起了。”

  说起言洛和魔族这两件事，赵方仪果然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你让我不再提？”

  “你是什么意思？你一个琅沧仙门的弟子居然偏袒魔族？你和魔族勾结……你果然——”

  楚景言帮他补充：“不是什么好人，你说对了。”

  赵方仪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楚景言见状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算太坏，不然无极长老也不可能找上我，你说是不是？”

  赵方仪与他四目相对：“你说的暂时，是多久？”

  楚景言仰头思考了一阵：“一个月吧。”

  赵方仪不再说话，继续跟在他身后算是默许。

  楚景言见赵方仪终于乖顺下来，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小麻烦终于被解决了。

  两人穿过静谧无人的小道，楚景言远远看见衍冥站在屋外，似乎在等着他。

  他靠近后朝衍冥一笑，衍冥眸光深沉，将他看了一眼后转头进屋。

  楚景言叫苦不迭，小麻烦算是解决了，但好像还有个大麻烦在等着他。

  他带着赵方仪进了院子，言洛也在等着他，赵方仪看了一眼言洛后，狠狠将头扭过去。

  言洛也对他视而不见，见楚景言平安归来，放心后匆匆回了屋。

  静默的院子转眼间就只剩下了赵方仪和楚景言两个人。

  楚景言叹了口气，坐在木桌旁对着赵方仪招了招手，赵方仪这次没再反抗，任由楚景言重新替他包扎。

  包扎完毕后，楚景言又拿着帕子，将赵方仪送进了浴房，临走时还对他叮嘱一番，让他小心伤口，不要浸了水。

  楚景言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站了稍许，他听着扰人的秋蝉声，看见衍冥屋里的灯还亮着，心思紊乱，来回踱步。

  赵方仪很快洗了出来，他披散着发，水汽在他发梢凝结成珠，又缓慢滴落。

  他冷眼看向楚景言，质问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去睡？”

  楚景言守在外面本来是为了等赵方仪，加上还没想好怎么对衍冥说，所以犹豫许久。

  见赵方仪好像真的听话乖顺了许多，暂时放下心来，但衍冥那边，还要再想想，于是便对赵方仪回道：“马上马上，我再歇会儿。”

  赵方仪披散着发，高傲的脸上明明罕见温顺了许多，听见楚景言的话后，又面目冰冷狰狞起来：“什么马上？！不要忘了你和我的约定！”

  “我警告你，你要是因为睡晚了没梦见我师尊，我会随时毁约的！”

  楚景言万般无奈下憋出一个笑，赵方仪迫不及待，他看见远处只有一间房里有烛灯亮着，自然而然以为那是楚景言的房间，于是将他往那间房里推去。

  屋门关闭的一刻，楚景言苦笑一声后，趁衍冥还没说话，转身吹灭了蜡烛。

  楚景言一路摸着黑，走到了床边。

  衍冥果然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楚景言脱了衣服上床，拿被子把自己一盖。

  他知道衍冥还没睡，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主动破冰，他伸手往右摸去，摸进衍冥的被子里将他的手一握：“你生气了？”

  两人十指相扣，衍冥轻轻将他握住，嘴上却冷淡地答：“嗯。”

  楚景言趁热打铁接着问：“你气什么？”

  衍冥稍许停顿后，认真道：“你对我有所隐瞒。”

  楚景言有些头痛，但依旧说道：“我也觉得你我之间不该有所隐瞒，我会告诉你的。但是这件事关系太大，你愿意先等我两天，让我想想怎么说吗？”

  毕竟他刚穿过来那会儿，原身因为卖了魔风草又挑衅不认账，差点都被衍冥给一剑抹脖子了。

  要是衍冥知道言洛是魔族人，还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又会是什么反应？

  楚景言转身，期待看向衍冥。

  月夜模糊中，楚景言看见衍冥垂下眼眸，他长舒一口气后，轻声应道：“好，但别让我等太久。”

  楚景言一喜，衍冥这里也暂时算是解决了，他将紧握住衍冥的那只手往自己这边一拉：“那你还不睡过来点。”

  衍冥微微起身，将楚景言身上的那层被子一掀，用自己的被子将他盖上。

  好不容易破冰，为防止尴尬，楚景言找着话说道：“上次你——”

  屋门在这时被狠狠一敲：“楚景言，你还在说话！你还没睡吗？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履行你我的约定！你不要耍我！”

  楚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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