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并未如我所设想般迅速地落下帷幕。当我将那身着奇异服饰之人成功斩杀后，近乎半个时辰已然悄然逝去，然而双方激烈的缠斗却依旧未曾停歇。战场之上，喊杀声与兵器相交之声此起彼伏，仿佛永无终结之日。每一个瞬间都充满无尽的变数与危机，令人心惊胆战。

  对方约莫三四十人，皆身着黑衣且蒙面，身手皆不凡，与我方队员可谓旗鼓相当。战斗过程中，尽管他们伤亡的人数多于我们，但眼见着自己人接二连三地受伤倒地，我心中焦急万分，心疼不已。这些人极为难缠，若不是我方有听风、听雨、听雪、老虎等几位高手坐镇，其他人的水准或许还不及他们。倘若一直如此交战下去，即便最终我们能够获胜，那也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局面！

  “结阵！结阵！刀剑手在外围！弓箭手在内部！听风、听雨、听雪你们三人在外围负责冲阵！”我大声呼喊。相较于这些黑衣人进退有序的相互配合，我方队员大多各自为战，实在是吃亏不少。

  听闻我大声发布命令，稍有头脑的队员即刻发觉问题所在，纷纷边战边退，向一处靠拢。而听风、听雨、听雪三人也即刻依照我的指令，在己方队员的外围四处冲杀，掩护众人后退，缓缓构建起了圆阵。

  这个被众人统称为圆阵的阵式，在当初上白虎寨遇围时，就已展现出其优越性，兼具防御与攻击之能，是攻守兼备的阵式。在我当初任命听风为护卫队总教官之时，我便特意嘱咐他，要将这个圆阵作为队员日常的必备训练项目来抓。虽说队中原地训练的时间尚短，但好在这个圆阵构建起来并无太大技术难度。尤其在三位听字辈高手的掩护下，剩下尚能战斗的大概二十来人终于顺利地结成了圆阵。

  而就在这结阵的短暂间隙，短短差不多两三分钟的时间里。听风三人就已结果了对方数人，迫使对方不得不纷纷后退，聚拢在一起才堪堪抵住了三人的攻势。

  老虎第一时间在圆阵内拉开弓弦射出一箭，对方一人躲避不及，箭矢直接穿过喉咙，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一声便当即倒地毙命。

  “射得好！”我不禁大声叫好，“继续射，瞄准些！”

  “咻！”

  一支冷箭突然袭来，即便我察觉不对迅速向旁闪避，冷箭依然贴着前胸，带起一片碎布，擦肉而过。胸口火辣辣的感觉刚传入我的脑神经，第二支冷箭紧接着袭来。我急忙后仰倒地时，这支箭矢恰好贴着我的鼻端，我清晰地感受到它在飞行时产生的气压波动，顿时让我鼻子痒痒的，很有打喷嚏的冲动。这枚飞箭亦有收获，它直直穿透了我头上的文士帽，最后“咚”的一声钉在了车辕上。

  正当我考虑是否要在地上来个“懒驴打滚”躲避第三支冷箭时，恰好看到听风一刀砍翻一名对手后，便将自己手中的钢刀用力甩飞出去，紧接着一声惨叫从一旁的树林中传出，一个黑衣人被钢刀透身而过，整个身体牢牢地钉在一棵树干上。毫无疑问，这位死相凄惨的人，就是朝我突施冷箭的那个混蛋了。

  听风在甩飞那把钢刀后，当即又从腰上抽出另一把钢刀来，恰好架住了对方两人朝他齐齐砍来的一刀，旋即与他们厮杀在一起。目睹此番情景，我又不禁佩服自己当初大方地给听风配备两把钢刀的英明决定，必要时他可以将钢刀当作暗器使用。由此我也暗暗决定，等此次之后，要让听风在身上多带几把小飞刀，毕竟用一把价值好几十两的钢刀当暗器，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我略显狼狈地赶紧从地上一跃而起，第一时间便重新跳回了车厢。自己刚才傻乎乎地站在外面给人当靶子，没死算命大。

  “听风、听雨、听雪，干得好！”我缩在车厢里，微微抬头从车厢口朝外吼了一声。

  此时，也恰是我方弓箭手发威之时，他们大都是原先陈家村各个拔尖的好猎手，箭术自然不在话下。在他们的集体发威下，敌方接二连三地发出惨叫。而听风三人更是极为配合地一同迂回到了他们侧翼，让这群黑衣人顿时陷入两面受敌的不利局面。

  又是一轮齐射，对方又有好几人或死或伤，能站着的人数仅剩下十几人而已。

  “撤！”还是先前听到过的那个沙哑声音。发声者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我放眼望去，其人身高与我如今相当，足有一米八几，他在发出撤退命令的同时，几步上前堪堪举刀挡住了听风对他一名手下发出的致命一击。他一人挥刀与听风对决，几招下来竟丝毫不落下风。在这名首领和他身旁两名看样子身手最为厉害的人的拼命阻拦下，听风三人一时也无法撇开他们继续追敌。

  这些黑衣人逃窜得极为迅速，首领一声令下，他们立刻扶起伤员，朝路边的密林撤退。虽然我们这边也有人当场射中了他们，但大多数人还是成功地迅速钻进了密林。

  老虎这边的护卫队员们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不等我下达命令便纷纷拔刀出鞘，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敌人追击而去。“穷寇莫追啊！”见此情形，我毫不犹豫地从车厢内再度飞身而出，拦住了这群略显冲动的手下。

  要知道，现在敌我双方形势不明，如果贸然冲入林中追杀敌人，说不定对方早已在密林中设下重重机关陷阱等待我们上钩；又或许他们还有其他接应和增援的人马藏匿其中。若真如此，到时候我们不但无法成功杀敌，反而可能会损失几名同伴，这样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在得不偿失啊！想到此处，我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将这三人给我围住！莫要让他们逃脱！”我指着仍在与听风等人缠斗的三人，众护卫倒是十分听话，立刻一拥而上。

  “铛！”

  那名黑衣人头目与无名实打实硬拼了一招，这一声兵器交击声响彻云霄，震得耳膜都有些发蒙。可见其用力之猛。两人这一击之后都不由向后退去。听风只退了半步便稳住身形，而对方则是借势迅速向后飞退。在他身形向后闪退的同时，他突然甩手朝地上用力掷下了一个东西。毫无征兆的，场中霎时烟雾弥漫，几秒钟的功夫就向四周扩散开来。

  烟雾弹！

  我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奶奶的，这玩意在这时代居然就存在了？我顿时有种在看古装电影的不真实感。

  “慢着！”

  听风大喝一声，在那烟雾弹堪堪落地的刹那，就甩手向着那名头目扔出了钢刀。只听“铿锵”一声兵器交鸣，接着在烟雾中响起一声闷哼，显然对方已经受伤。听风丝毫没有停留，在甩刀出去的同时，人也跟着跃入了烟雾之中。

  而另一边的听雨、听雪也是在那颗烟雾弹落地之时，齐齐发力，两人像是早有约定似的，都是齐齐一刀简洁明了地砍断了对方握刀的右手，在对方的惨嚎声中，毫不怜悯地又是齐齐一刀，砍断了那两名黑衣人各一只脚。

  烟雾弹所放的烟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维持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就逐渐淡去。我打量听风追去的方向，却不见他的踪影。不过以听风的身手，我倒也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碰上这杀神，算这群黑衣人倒霉。

  “老虎，你带人去救治伤员，听雨，你把那两个人带过来。”打了胜仗固然高兴，但这一仗我方人员包括我在内都打得稀里糊涂，这群人单看他们的装扮和身手就知道不是为钱而来的劫匪。但要说他们是杀手，似乎又有些不像，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杀手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来杀人的。

  听雨和听雪一人提着一个，很快就来到我面前，齐齐将两位刚变成残障人士的俘虏扔到地上，并且不由分说各自上前扯掉了对方脸上的蒙布，露出两张年轻的面孔，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小伙子。从这两位小伙子受了如此重创都没有立刻痛晕过去，可见其性情之坚毅。

  我手提大钢刀，直指两人，“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谁先说出你们此次伏击我们的原因，我就立刻放了他。”

  这两名年轻人互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互相轻点了一下头。我刚觉出不对时，两人的嘴角都已经溢出了鲜血，带着嘲弄和挑衅的神情看了我一眼，双双软倒在地。

  妈的！这个场景怎么这么像后世那些电视电影里常见的杀手嚼毒自尽镜头？又是烟雾弹又是嚼毒自杀的，倒让我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让我很有种时空错乱，自己正在主演一部古装剧的荒诞感。

  听雨在第一时间就上前捏开他们的嘴巴察看，然后向我禀告道：“东家，他们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他们竟然不是嚼毒而死，这让我有些意外，但也让我从之前的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

  “是的，他们都咬舌自尽了。不过，他们不一定死透了，最好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听雨向来话少，此刻却在一旁给我提供起了专家级建议。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砍头太残忍了，还是割断他们的喉咙吧。”

  “是，东家。”

  听雨和听雪又是整齐划一地一人一刀，直直削断了地上两人的脖子。

  “搜他们的身，看看有什么东西！”我向这两位刽子手下令。两人立刻开始在两具尸体上摸索起来，但一番搜索下来，却一无所获，甚至连几文铜钱都没有找到。

  我皱着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真的没有别的线索了吗？不甘心地咬咬牙，我决定再试一次，于是提高音量喊道：“你们俩再去仔细搜查一下那些尸体！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听雨和听雪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领命行事。他们快步走向一旁，开始搜索起最初摸到车厢口偷袭我们的那名黑衣人的尸首。

  我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希望能从他们的搜索中发现一些被遗漏的重要信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情也愈发紧张起来。终于，听雨的声音传来：“东家，这里有发现！”

  这回他俩倒是有所收获，给我搜回了一块玉扳指。我对玉器并不怎么了解，但这玉扳指色泽浑浊无光，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我心中不由大感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好，便随手拿起套在了自己右手大拇指上。

  “再去搜搜看！”我仍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这些杀千刀的居然不在身上带钱，实在是可气可恨。

  听雨两人只好又去翻找其他尸体，但这一轮下来，依旧毫无所获。看来这群黑衣人在伏击之前，就做了充分的准备，不可能给我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没有了口供，也没有表明身份来历的物证，我一时陷入了迷茫之中。到底是谁与我有如此深仇大恨，派了这批人马来杀我呢？

  我极力回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个月时间里认识的几个头面人物，推测着可能的幕后黑手。

  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八王爷，以他的地位，才有可能拥有如此“视死如归”的手下。不过，他现在应该正在冰天雪地的北境，从地理位置上看，他很难操控这次对我车队的伏击行动，而且他也没有杀我的理由。

  他当初可是给了我他身为身份象征的玉龙佩，极力拉拢我，没必要花这么大心思杀我；其次就是李家了，但据我从大壮那里得来的情报，他们李家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从这两个俘虏宁死也不招供这点来看，他们李家也没有值得他们如此效忠的地方；

  再次就是我潜在的敌人，那些太行山上的绿林好汉了。可是，我怎么想都无法将刚刚这群明显有着严格纪律的黑衣人，与那帮乌合之众联系在一起，两者的素质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再说，那些绿林好汉也没有团结和义气到这种程度，为报白虎寨和青龙寨被灭之仇，不计个人得失地找我算账，这更是说不通。

  排除了这三者，剩下的我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大前天被我所杀的“恶人尚”的叔父。但在距离和时间上似乎也有些说不通，十里县城离关庙县城至少有一天的车程，来回就要两天，“恶人尚”当县令的叔父得知侄儿遇害的消息不会超过一天，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查出我是凶手？又怎么能这么快派人预先在半路上截杀我？

  当最后一个“嫌疑犯”也被排除后，我感到一阵疲惫袭来，心中再也没有丝毫继续凭空猜测下去的欲望。

  于是，我转头向身旁的听雨下达命令：“听雨，你和听雪一起守护好我的座驾，确保夫人的安全。”

  听雨领命而去，留下我独自查看待命区域内我方队员的伤亡情况。每走过一名受伤或倒下的队友身边，我都会停下来仔细查看他们的伤势，并询问是否需要进一步的治疗或支援。

  我来到前方第一辆马车前，竟然看到陈富贵正在让人包扎伤口。一开始在车厢里听到他的惨叫声，我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活着，真是让我又惊又喜！我连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原来他是左肩中了一箭。听他说，当时马车转弯，他正好拉紧马缰减速，身体往后一仰，那箭就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照他的意思，要不是这么凑巧，这一箭应该会射中他的心脏。他受伤掉下车后，又幸运地躲过一劫。趁着双方混战，他悄悄爬到第一辆马车的车底藏了起来。直到混战结束我方胜利，这小子第一个爬出来大喊救命，让人给他治伤。

  安慰了陈富贵几句，嘱咐他好好养伤，待会儿不要再驾车后，我又陆续去看望了其他几名伤员。还好重伤的只有两人，但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剩下的都是轻伤，不过有好几人腿部受伤，行动不便，想让他们继续上京是不行了。

  最后，我看着左手被箭矢射中、鲜血直流的老虎，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他强忍着伤痛，认真地统计着己方的伤亡情况，并向我汇报：“直接死亡人数达十二人之多，其中还包括今早才刚刚雇佣来的那三名可怜的车夫。此外，还有两人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其余众人，除了听雨和听雪等寥寥数人幸免于难之外，无一不是伤痕累累。可以说，我所率领的这支护卫队，刚刚踏出十里县城的大门，还未满一日，便已经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这不仅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战力损失，更让我承受了沉重的经济打击——仅抚恤金一项，就高达六百两之巨啊！”

  啊！竟然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回想上次围剿青龙寨时，尽管战况激烈，但我方也仅有区区八人阵亡而已。然而此次行动，剔除那三位不幸的车夫，英勇牺牲的九位队员皆是我商会护卫队中的精英翘楚！每失去一人，便如同断去一臂，这种损失简直无法估量！更何况这些队员大多对我忠心耿耿、誓死追随，他们可都是无价之宝，绝非金钱所能轻易招揽得来的。此刻，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待日后查明此番袭击事件背后真正的元凶之时，定要让其付出百倍代价以作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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