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不想下水，就没陪段佳泽一起玩，但她也没离开，一直玩到小孩累了，终于肯从水里出来。

  更衣室里静悄悄的，段佳泽自己进去洗澡换干净的衣服，自理能力明显增强，嘴里唱着跑调的儿歌。

  沈知意把他换下来的衣服装起来，裴彧进来时也没抬头。

  “他明天下午的飞机，”裴彧问，“你要去送送他吗？”

  “不了吧，”沈知意想起自己明天的拍摄行程，“空不出时间。”

  等小孩到那边了，再通个电话也不迟。

  裴彧没作声，从她身后靠近，是一个类似拥抱的姿势，沈知意没立刻躲开，他才问出口，“他走了，你是不是就不再见我了？”

  他语调刻意放轻了，掩在段佳泽跑调的歌声中不甚清晰，但因为离得近，沈知意没法装没听见。

  “裴彧，”她低着头，看着他撑在自己身体两侧的手，鼻间是熟悉的沉香，有种已经深陷其中的错觉，“我躲得过吗？”

  就算她要躲，他也有一百种方法出现在她面前，裴董的手段，她多少也是了解过了。

  为了不让里面换衣服的段佳泽听见，她声音轻，听在耳中便也没什么冷意，只显得无奈，让裴彧觉得似乎还可以得寸进尺，他低低笑了声，胸腔震颤，坦然承认，“嗯，躲不过。”

  撩开她颈间一缕长发，两人间的距离近到无论是谁主动，都能轻易吻上，然而两人谁也不动。

  沈知意侧眸瞧他，“躲是躲不过，但我的想法不变，你要是哪天烦了，随时可以——”

  裴彧忽然凑近，呼吸可闻，好像动动唇就能碰到，沈知意一下止声，想朝后仰脸躲开，后脑又被他用手扶住，迫使她停在原地，保持这样过分暧昧的姿势。

  她有点恼了，耳根发烫，眼前是他清黑的眸，绯色的唇，根本不知该看哪儿才好，干脆把眼睛闭上。

  裴彧依然没拉开距离，指尖轻拨了下她颤个不停的长睫，“别说这种话，我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你感觉不到吗？”

  他不是圈里那些玩乐享受的花花公子，更不是秦放那种视情爱为交易的独身派，从来都是别人捧着的主儿，现在百般纠缠，折腰祈怜，怎么也不可能是因为一时兴起。

  他对她的情，对她的意，也决然不是为了一响贪欢。

  长睫颤动，沈知意听着他的话，抵在他胸口的手掌心能感受到里面心脏的有力跳动，不禁蜷了蜷指尖。

  裴彧的话恰好戳破她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伪装，是了，他不是会为一个情人纠缠不休的人，沈知意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的分量要重得多，他的认真哪怕不说破，也让人能轻易感觉到。

  但凡他有半点玩笑意味，她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让他如愿？

  她无法怀疑他对自己的心意，一句质疑的话都说不出来。

  “舅舅？”

  稚嫩的童声打破这片小天地的奇怪气氛，段佳泽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要亲亲吗？”

  裴彧垂眼，凉凉道，“怎么，你想看？”

  四岁的孩子都这么没眼力见吗？

  胸口被用力推了下，裴彧顺势松手，往后退了两步，靠到墙面。

  沈知意没看他，转身把段佳泽抱上来，给他吹头发。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直到吹风机停下，耳根的热意也褪了个干净，沈知意才开口，话却不是对裴彧说的。

  “明天我有工作就不能去机场送你了，等你到了家再联系我好不好？”

  “好，”段佳泽乖乖点头。

  段佳泽今晚住华庭，本来一出去就要分开的，小董还在外面等着，但小孩粘沈知意粘得厉害，她便坐了裴彧的车，让裴彧先送她回家，再带段佳泽回华庭。

  “知知，”分别在即，小孩总算感觉到不舍了，在她怀里撒娇，黏黏糊糊地问，“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嗯，”沈知意摸了摸他脑袋，温柔地笑着，“会想你的。”

  她也流露出一些不舍，被段佳泽瞧见，又正经起来，像个大人一样安慰她，“没关系，你想我了可以和舅舅一起来看我。”

  两人粘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到沈知意的住处了，段佳泽还一路送她到楼下。

  “知知！”

  他扑过来抱住沈知意，朝她勾勾手指，“我有悄悄话想跟你说。”

  裴彧就站在几步之外，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我不能听？”

  “只有知知能听，”段佳泽得意地说，凑到沈知意耳边，怕裴彧听见，超级小声，“知知，我舅舅很坏，总是凶我，动不动就不耐烦，还对我恶作剧，但是，他也有优点。”

  他声音大了点，现在不怕裴彧听见了，“比如他真的很有钱，我妈妈说，他钱多的都数不完，而且他长得很好看，个子也高，我觉得你可以对他好一点，这样他会更喜欢你，会愿意给你花很多很多钱，买很多很多礼物。”

  段佳泽总结道，“如果你真的变成我的舅妈的话，希望你可以让舅舅变得善良一点，多给我买礼物。”

  他伸出手指，“拉钩好吗？这是我们的约定。”

  他手指肉乎乎的，看起来很可爱，沈知意犹豫着，跟他勾了勾指尖，“我不能保证。”

  是不能保证会成为他的舅妈，还是不能保证让裴彧变得善良一点？她没有说，段佳泽好似也不在意。

  “我相信你。”

  回去的路上，裴彧问段佳泽都跟沈知意说了哪些悄悄话，他并没有听清楚。

  “舅舅，”段佳泽一本正经，“这是一个秘密。”

  裴彧冷笑，“你不说，知知也会告诉我。”

  “不可能，”虽然这么说，但段佳泽还是被忽悠住了，没那么有底气，“知知现在又不喜欢你，她才不会——”

  “段佳泽，”裴彧打断他的话，“你以为跟我相比，知知更喜欢你吗？”

  他语气冷漠，嘲讽，“就凭你的小胖脸和小肚腩？”

  段佳泽:“……”

  突然对自己失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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