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死，毫无意外，却也毫无意义。

  甚至……

  无人关注！

  “太上皇，请为吾等草民做主！”

  “太上皇！”

  “太上皇……冤啊！”

  “上皇……我们要活着！”

  无数的百姓跪地不起，声嘶力竭……诉说着案件……诉说着委屈……诉说着这长安是越来越烂，官吏们总说着歌舞升平，欣欣向荣，却无人关注小民柴米油盐的委屈……

  “噤声！”

  内侍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手中长鞭在青石砖抽打几下，啪啪作响。

  “长安县令何在？”

  “刑部尚书何在？”

  “大理寺正卿何在？”

  李渊问道。

  片刻。

  长安县令、刑部尚书、大理寺正卿伴驾，一位从五品下的少卿出来，三人齐齐匍匐在銮驾前，各自禀告案情，以及各方处（推）理（诿）过程……

  然后……

  一人先领十大板！

  罚的不是推诿，是他们没能力控制局势，引发群体事件！

  李渊果决的处理案件……真相就在那儿摆着，有点良心的都知道该怎么处理。

  当然，如果是李渊当皇帝的时候，肯定不会有良心——

  我和世家心连心！

  眼下嘛，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为了民心，当然要处理一波！

  世家……世家选择作壁上观！

  如果是平时，皇权敢动世家分毫，大家会不约而同的扑上去撕咬。

  生存压倒一切！

  可，这是李渊！

  李渊复出，本来就是好事儿！

  可以压一压李二的风头，分散一下皇权，进而引发内部矛盾……

  况且，本来就有一些家族在李渊身上投资过，只是刚看到点回头钱，就被李二偷袭了，眼下，李渊好不容易从太安宫出来，无数世家出身的武德老臣眼看自己又能支棱起来，谁敢提议干李渊，他们内部首先就得打起来。

  于是。

  小小的灭门案，处理的很顺利——

  破门缉拿！

  证据齐全！

  等不到秋后……现杀！

  可能是感觉来了，李渊客串一把青天大老爷，长安县、万年县，所有的积压案件，不曾受理的案件，立刻调查，立刻处理！

  武德老臣子们有能力吗？

  有！

  他们无非是站队错了！

  而且，他们之前内部勾心斗角，主要是好斗的天性，也是为多多揽权。

  眼下，为了李渊，为了自己美好的明天……拼了！

  一个个大人物，竟然对下等人和颜悦色，亲手处理着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一天。

  沐浴过皇恩的百姓，笑中带泪！

  甚至不禁反思，太上皇……你说太上皇这么好的人，咋就禅位了呢？

  天色渐晚。

  宵禁鼓声响起，众人依依不舍的散去。

  李渊挥手告别百姓，从朱雀门入，打算回太安宫……

  夜生活即将开始，无数达官显贵、朝堂衮衮诸公，奔走、串联，重新梳理一切，重新考量朝堂的变幻，拿出相应的方案……

  ……

  东宫。

  “阿翁果然是阿翁……”李承乾感慨一声。

  “我们对太上皇的能力、实力，有些不够重视，调查的不够详细！”

  柳文岳严肃点头。

  李渊的手腕还是有的……

  原本以为，只要他站出来，表达姿态之后，但凡李二有点政治智慧，必然会坦诚商量，双方经过一系列协调、置换、交易，各退一步，武德势力彻底收缩，李二也不用束手束脚，慢慢更迭官吏，他的意志将迅速、彻底的得到贯彻。

  唯独礼部实权被武德、东宫瓜分，之后就是朝堂规则内博弈，再不济也是三方共分礼部，但是有干世家的共同目标，可以保持一定的战略平衡。

  没想到，李渊居然如此大胆，如此贪婪，几乎是蛮横的姿态为自己造了不少牌，凭借下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御史台、南衙十六卫，几乎没有一个不被牵连到的……无数关键节点的官员被惩处，打算安排自己的臣子顶上去！

  柳文岳不确定这些人是李渊的忠臣，还是李渊秉承着有权不用、过期浪费的原则，特意提拔不是李二的人，逼迫他们站队，使得自己的实力飞速膨胀。

  事情稍微有点脱离掌控！

  李渊难道真的打算和李二掰手腕？

  此事最先头疼的应该是李二！

  等他接到朝廷重臣借口事关重大，必须御批的关于李渊处理的所有事关罢黜的官员折子，估计得气吐血。

  同意吧……增强李渊影响力，甚至这几年调教武德臣子的事情，白干！

  不同意吧……民心且不说，难不成还能直接翻脸？直接提刀砍了对方？

  封禅前，成为天可汗之前，先杀个父亲助助兴？

  说到底，现在也不是当初玄武门前那种生死存亡的关头，穿上衣服的人更在意体面，面对迎面而来的粪车，哪怕捏着鼻子闪避一下，也不会允许衣服上沾染一点点脏东西……

  无论如何，李渊赚大了，只要从太安宫出来一次之后，以后就不会被继续锁死在西内苑，说不准百姓会路径依赖，要是有委屈，还会找和蔼可亲的太上皇做主！

  “礼部，必须拿到！

  必要时刻，可以告诉太上皇，我们的决心。他倚重的老臣子屁股都不怎么干净！可以和陛下配合，炒舆论出来，杀一两个，杀鸡儆猴！”

  柳文岳沉声道：“此次东宫的力量几乎全部暴露，有点令人侧目，必须主动请求外放一些人。

  一来是现有位置紧张，不够维持现有的换血体系，二来也使两位少关注一些我们，既能可以去掉一些冗杂人员，还可以培养自己人的执政能力……”

  “放心，阿翁应该不会反悔。礼部……礼部拿到手也不好处理，得先挑一批顶尖人手，按照当初的构想，要想先吞掉鸿胪寺的权柄，可不是简单的事儿。”李承乾叹息一声。

  “殿下，膳食准备好了。”内侍走进来，开口。

  “哎？”柳文岳惊愕的看着这位熟悉的贴身内侍……就，脸色肿胀，青一块紫一块，左腿一瘸一拐，忍不住劝诫道，“到底是一路陪你去那大雅之地的身边人，高明，你这就有点不念旧情了。”

  “侯爷错怪殿下了，这是皇后娘娘责罚奴婢不知进退……”内侍急忙辩解：“殿下为奴婢这些人一早备好太医，若不是如此，怕是不少人根本捡不回命。原本殿下是让奴婢等人休息，只是，奴婢担心下面人粗心，这才擅自做主过来伺候。”

  “皇后？”柳文岳皱眉。

  “呵，你以为我阿娘是什么人？今日若不是这些奴婢舍生忘死，以人为盾，堵着殿门，怕是我在皇城门口演戏时候，便被女官捉了回来！哪还有后来的事儿……眼下，我宫中奴婢已然十不存一，东宫基本运转都出了问题，他……算是运气好的。”

  李承乾指着贴身内侍，苦笑一声，喃喃道：“本宫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娘……”

  “如实说便是了。雏鸟总是要长大的，你的所作所为，看似索要权利，实则减少日后流血。难不成，她愿意如同当初的太上皇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你和青雀、雉奴，自相残杀？

  如果实话实说，皇后还不消气……说实话，齐国公是有点强，触手之多，之广、之深，对方选择性给我看的情报，都让我心惊胆战！朝廷不该存在这么牛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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