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似乎正逐渐由明转暗，也许是黑天了，又或者是天空中那菱形的，不断追逐着旅人的月亮反射的光线导致。

从习惯上来讲，天上那个不断变换的发光几何物，或许应当被称作月亮，自从江余落进这片沙海开始，那玩意儿就一直在脑瓜顶上悬着。

江余一直往前走，在不同的时候抬头看，那个发光体的形状也各不相同，现在是菱形的，可在两分钟之前，它还是锯齿状的，事实上，很难认定那东西其实是某种天体，它更像是一个有着数不清面的反光物，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就会看到不同面反射出来的光线。

无论如何，这玩意的存在并不符合一般人的常识。

而沙海中的天空，则是遍布着星星点点，如同寻常夜空一般，可那夜空并不寻常，它没有那么黑暗，反而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亮光，仿佛有什么发光体，正躲藏在弥漫汹涌的如雾星云后方，而在天边的地方，各种颜色的极光蔓延着，像是一条条奔涌的江河，在撞击之后会成一泻色彩斑斓的汪洋。

“嘶......”

三月忽然皱起了眉头，咬紧了牙，她短暂驻足在原地，微微弓起身子，抬手捂住了脑袋。

附着在她身上的幽蓝色火焰轻微颤抖了两下，然后逐渐减弱，在刚才的一瞬间，浮烟察觉到了三月的意识正开始苏醒过来，于是她减弱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度。

此刻的三月只感觉自己的头很痛，十分的痛，意识也有些模模糊糊的，哪怕是站在原地，也有一种晕晕乎乎，随时都会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虚幻飘浮感。

随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觉就像是在长久的黑暗中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在眼前绽放，第一时间随着视力、听力与思考能力恢复一同涌上来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落入陌生环境的担忧和疑虑，而是尖锐的刺痛。

一直到数秒之后，那种尖锐的刺痛才缓缓褪去，三月如同一个被浪潮冲上岸的人，在潮水从身上褪去之后，她终于能够重新找回呼吸的感觉，并对空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渴求。

紧接着，一些模糊的噪声逐渐在脑海中退去，像是什么东西戳破了堵在耳朵上的水膜，外界传来的一些沉闷的声音忽然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完全想起来啦，那个时候，我是这么对你说的——”

那是某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自满，在刚刚登陆匹诺康尼的时候，在白日梦酒店的大堂中，三月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

是砂金的声音！

三月感到疑惑，她皱着眉抬起头来，看到眼前出现了许多熟悉的摆设，这里似乎是匹诺康尼白日梦酒店的一个房间，可......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苍白的颜色，仿佛是被沙子堆积而成的。

而在这个熟悉的房间中，在她觉得应该是入梦池的那个地方，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正躺在里面，闭着双眼，白沙堆积而成的天环族少女仿佛早已死去多时了。

伴随着脚步声，沙子堆积而成的人就如同幻影一般，从自己身上穿过，三月有些错愕地睁大眼睛，看到那位公司的高管闲庭信步般走到入梦池前，对着跟在他身后的星道：

“看吧，朋友。

“游戏已经开始了。

“和我做笔交易吧，你无法拒绝。”

三月看到星走到入梦池前，震惊地瞪大双眼。

又在下一个瞬间，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了，仿佛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阵无法感触的风，将眼前的人，将这房子都吹散了，就如同在那短暂眨眼的功夫经过了无比漫长的时光，眼前的一切都在这短暂又漫长的瞬间风化销蚀，最后在历史与记忆中崩塌，成为这遍地白沙的一分子。

三月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看着广袤无垠的沙海，方才的一切都消失了，就如同在同一个地方的每次回眸，都会看到不同的风景。

“哎哟，小瞌睡虫，你终于醒了，嗯？”

些许幽蓝的鬼火忽然在眼前升腾起来，三月猛然回过神，并警惕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而后才看到，那在她眼前汇聚的鬼火，逐渐变成了一颗眼球，那眼球看着自己，似乎带着某种揶揄的笑意。

“你知道我托着你的身体走有多累吗？我可是无形目的幽灵！”

能够在面对陌生环境的茫然中忽然看到这么一个东西，对于三月而言，她反而感到些许欣喜，在直接忽视了浮烟那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语之后，三月直接惊喜地问道：

“浮烟！？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小鱼呢？”

“我怎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浮烟冲着三月翻了个白眼，“至于小鱼，他不是在后面么？”

三月赶紧回过头，果然看到了江余，发现那孩子正在看着什么东西。

同自己方才所见的一样，在小鱼面前，也出现了那白沙组成的建筑和人物，那似乎是一个舞会的现场。

几乎是瞬间，三月便在那舞会当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尽管白沙构成的人形并没有任何其他的颜色，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那是——黑天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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