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带着大娘子，回沈府了。”

  春兰小心看着她的脸色，心里忐忑不已。

  沐莹雪不回话，低头看着面容上的伤势。

  “这痂好像又厚了一点。”

  病好之后，胡子是没有了，可在毒汁的作用下，还是让她在夜里挣扎到差点发疯。

  她很明显的能感觉到，毒汁沁入骨中，像个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的血肉。

  “祁公子的药不是很灵吗？为何好了一半就没作用了，娘子为何不找他问问。”

  “不必了。”

  沐莹雪拿起药，又放了回去。

  她不是不想变美，而是她意识到，霍重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一无所动，哪怕被父母逼着也没有动摇过。

  这次沐莹雪大病，并且毁了面容，他就毫不犹豫地去了雪阳阁，又是亲自打野兔，又是送她回家，这其中的意味，再清楚不过了。

  她本就是个局外人，就此疏离，也是个机会。

  用过早饭，打点一番后，沐莹雪便戴着帷帽，去了紫月楼。

  因为时辰尚早，她便带着春兰去了早市。

  早市的尽头有家胭脂铺，不知从哪里运来的鲜花，停在门口，有个小哥坐在车把手上喘着粗气休息。

  春兰跑过去问：“小哥，这是从哪儿运来的，这才三月出头，哪里的花能开得这样早？”

  “姑娘，想要就拿一个，别多问了，快走吧。”

  春兰回头看了一眼，又问道：“小哥若是拿来卖，为何又不愿坦言出自何地，万一我想买呢？”

  “你想买，我还不想卖呢，想要就拿一朵，别的话就莫要多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春兰拿了朵牡丹，边往回走，边撅着嘴：“什么人呢，真是奇怪。”

  沐莹雪坐在摊子上，望着这边，华生正好从另外一条街回来。

  “嗬～，好大一朵花。”

  春兰委屈道：“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娘子你看看，这花看着是不是有点奇怪。”

  沐莹雪看着眼前的新鲜的花朵，一时也说不上来。

  “许是品种不一，一般来说，这种花也要等到下个月左右才能相继盛开，这时节，的确是早了一点。”

  “奴婢随口问了句是从哪儿来的，那小哥半天不答话，还说这花不卖，不让我多问。”

  沐莹雪等了一会儿，胭脂铺里出来一人，和小哥搭了几句话，那些花也都搬进去了。

  原来是为了制胭脂专门培育的。

  喝下几口茶，华生才嘱咐道：“娘子，时辰差不多了，客人或许已经到了。”

  看了眼日头，沐莹雪三人便开始前往紫月楼。

  晌午时分，这里的人并不多，沐莹雪抬眼观察周围的人，寻找记忆中的身影。

  一直来到高层，才见到一位在窗前独坐着的清俊面容，竟也是男子的装扮。

  “娘子，就是她。”

  华生在身后提醒，沐莹雪向前走去。

  “可是乔公子？”

  “正是，想必是沐娘子了。”

  沐莹雪施了礼，乔二姐便往她身后打量。

  “时先生无法赴约？”

  “公子勿怪，稍等片刻，先生就会到，我已命人送过拜帖了，他亲口答应会来见你一面。”

  “那就多谢娘子了。”

  她身边没带什么人，沐莹雪也让华生和春兰在楼下等着，这一层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听说公子要赴任外地？”

  “不错，过几日就走。”

  “非去不可吗？”

  沐莹雪问的唐突，乔二姐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青瓷杯。

  “娘子这话问的怪，何出此言？”

  沐莹雪只是想到她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久之后会冤死在疆场，觉得惋惜。

  “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随军出战，驰骋疆场，很是可敬，可你毕竟是个姑娘，不会觉得可惜吗？”

  乔二姐微微一顿，自嘲道：“还以为能瞒过去，没想到还是被娘子察觉了。娘子别见怪，我平日里行事多偏男风，不装扮成男子模样，很是不便。不过你要问我会不会觉得可惜，必然是不会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

  “乔家从祖上开始，为王朝出生入死，肝脑涂地，血脉相承的东西怎是我能轻易改变的。

  况且，古来多少女将奔赴疆场，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没什么可惜的。”

  说着，乔二姐拿起桌上的酒瓶，倒进杯里，一饮而尽，举止间的飒爽，不是旁人能比的。

  “为何一定要见他？”

  乔二姐抬眼看了她一眼，只是喝酒，良久之后才开言：“虽然素未蒙面，却总觉得似曾相识，想知道他是何模样而已。”

  二人说着话，等了许久，才见到时兰舒从门外进来。

  乔二姐的眼睛亮了亮，等时兰舒坐下后才重新落座。

  “听说你想见我？”

  时兰舒坐在沐莹雪刚刚坐的位置，抬眼看着她。

  “是，有幸听过先生的琴音，一心想要拜会先生而不能够，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谬赞谬赞，你说器宇不凡，我尚且还能认一认，可这琴音却不一定是我的了。”

  沐莹雪得知她是因琴谱而来，瞬时有点脸红。

  “这是为何？”乔二姐也傻了。

  “我见到的琴谱，难道不是先生之作？”

  时兰舒一扭头，指向沐莹雪。

  看来他现在还不想和不相干的人有什么瓜葛，并不承认沐莹雪所说的师徒之事。

  沐莹雪便不好再多攀附，只能老实承认：“那些的确是在下拙作，不过也是因为先生才写出来的，因而用了先生的名义，让乔小姐误会，实在不该。”

  “竟然是你？”

  乔二姐双目有神，看得沐莹雪歉意更甚。

  沐莹雪心里却嘀咕：既然不相信她说的话，又何必勉强赴宴呢？莫非这时兰舒也在打什么鬼主意？

  时兰舒看了她一眼，望着眼前的乔二姐，眼底的阴霾深不可测。

  “听说这几日军队开拔，可是有什么大动作？”

  乔二姐也不傻，自己本是为了一本琴谱而来，所想之事，也不过是为了一点点的风雅之趣。

  可这时兰舒一个闲人，为何张口就是朝中大事，这未免有些蹊跷。

  故而推辞道：“军中之事，尚不能确定，等去了之后，才能知道战况如何。”

  看来兵事已起，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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