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谁可怜
陈最弯腰去拿拖鞋的手顿在半空,没有回声的环境,他抠着掌心,才说:“没有了。”
“没有了。”他的声线有无人察觉的起伏,拖鞋被扔在地上,掷地有声,宛如一场宣判,警告自己内心的悲凉是掩饰不了的。
半晌,无人应答,陈最心沉了下去,他再次缄默。
像往常回家那样依序打开灯,把外套搁在餐桌上。把林觉带了进来,因为是林觉,待客之道变成滑稽之谈,需要周到的礼节吗?需要促膝的长谈吗?
都是多余。
陈最半低着头,从林觉的角度看去,那身影比上次在医院见到的时候又消瘦了一点,还稍稍有点佝偻,疲态尽显。
脚底下的这双拖鞋连标签都没有拆掉,林觉在灯光打开的瞬间就瞟到了。他换上拖鞋,跟在陈最后面走了进去,他把车钥匙放在桌上,开始扫视屋内。
这房子的陈设比在a市那套简单多了,面积也小了不少,每个房门都是大敞开,随便看几眼就能看到全部,完完全全是深居简出的摆设。
此时寂静得可怕,惟有外面的风刮得窗子呼呼作响,灯盏是温暖的白色,有人却不是暖和的。
陈最烧了水,热水壶不一会儿咕噜咕噜作响,翻滚的水泡横在他和林觉之间,且是唯一的消遣。
“……坐吧。”陈最舔了舔干到起皮的唇角,“要等会儿才有热水喝。”
林觉还是不应声,高高的个子挡住了最好的采光点,留下脚下的一块儿阴影。
陈最掩下更加难受的心情,笑得勉强:“你要看电视……”
“不必说这些。”林觉不耐烦地打断,“快去洗澡。”
笑僵硬住了,陈最顿时感觉被扇了火辣辣的一掌,附着在脸上,肯定是好不怪异的样子。
“我……”
“砰!”热水壶跳起的声音,滚烫的热气放纵地升到半空,裹住陈最泛着酸楚的鼻尖。
“好。”陈最蹲下身往冰凉的瓷杯里倒满热水,尽量克制颤抖的声线,“外头冷,喝点热水会暖和点。”
他把杯子慢慢移到偏向林觉的方向,眼神游离:“那我先去洗澡了。”
林觉心头的无名火顿时被陈最这谨小慎微的样子激怒,他攥住陈最的手腕将人提了起来:“我真讨厌看到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我以前在你眼里是不是特蠢特天真啊?”林觉逼视过来,“我把我妈带到你家的那次、你和我爸妈吃饭的那次,你是不是在心里恶心了无数遍?”
“我们每次做的时候,你有叫过我的名字吗?你都在想着黎曜对不对?”
“是不是!”林觉无可抑制的加大手中的力道,嘶吼发泄出所有尖锐锋利的话来,“说话!陈最!”
陈最的眼睛终于找回焦距,他低喃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陈最的回答让林觉更恼火,他咬着牙,报复般掐住陈最的脖子,恶狠狠地盯视着:“既然如此,我要你断掉外头的所有关系,一个男人都不准有,你不会舍不得吧?”
“林觉……”陈最抓住林觉的手,哑声辩白道,“我没有了,我真的没有了……”
被扼住喉咙,窒息感袭来,陈最发白的脸色涨了色,眼圈都有些发红,明明是一个极度虚伪的人,此时却又隐现出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林觉松开手,陈最猛地咳嗽了好几下才重新缓过来,他按着胸前小口喘着气,用力闭紧眼睛不让泪水崩出。
林觉转身坐上沙发,就像刚才剑拔弩张的模样不复存在,只有陈最狼狈的喘气声才证明不是假的。
陈最的心抽痛得厉害,可他知道无论如何,林觉都不会对自己有丝毫恻隐之心。他是要报复,所以掐住脖子的力道不是假的,他是要报复,所以不会再有柔情蜜语,既然只有纯粹的性交,那遵照便是。
“我去洗澡了。”
这话是催眠术,他一次又一次重读,好让他和林觉的这种关系不是羞耻也不是难堪,而是理所应当。
卫生间的水流声渐大,热腾腾的白雾交叠流出,助暖了屋内的温度。
说完那一连串阔别的话,林觉像被抽离了。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在和黎川加班加点,他合上眼,搭在身旁的手撂到柔软的触感。
林觉定睛一看,是一件薄毯,被主人随手丢在这里。
“你真可怜。”林觉犹豫了片刻,拿起薄毯放在鼻间嗅着,“全是他的味道。”
陈最从头到脚洗了个彻底,顶着头巾出来的时候双颊赤红,他站在镜子前,一抹水雾,仰头看着脖子处被按出的红印,扯出勉强的笑容,开始吹干头发。
洗完澡花费了不少时间,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本以为会面对的是林觉的横眉冷对,没想到沙发上的人竟传出了细微有节奏的呼吸声。
不知林觉睡着了多久,身上只有那一件薄毯堪堪盖着,他四肢修长,蜷缩着躺在沙发上,是个看起来并不舒服的姿势,但眉头舒展得安眠,又让陈最错以为他们是在a市的那房子里。
林觉变了,又没变,他睡着的时候还是稍微侧卧的角度。许是冷了,林觉把毯子紧紧按在胸口前,遮住了半边脸。
陈最注视了一会儿林觉的睡颜,从房里拿出被子,轻手轻脚地盖住林觉的全身。
“虽然是我自作自受,但还是很难受啊。”冒着热气的指尖滑过林觉硬挺的鼻梁,陈最苦涩一笑,“我真的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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