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们如果要离开这里——外面现在可都是被加强过的怪丧啊！”

  王胜上前一步，颇为急切地说道：“不管你们之间怎么处理问题，都不要说什么离开这里这种话吧？以你们现在的等级，出去只会被『吞灵』弄死或者转化啊！”

  顾真严弯着腰沉默，顾妮妮则直视着宋殊的双眼。

  “那个——宋殊，实在不行你就捅一刀回去吧。”任德说。

  “……”任法无语地踩了他一脚，看着宋殊，“宋殊，你可要想好了。与其要驱逐他们，不如留着将功补过更好一点吧？”

  “不需要你们求情。”顾妮妮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们没有办法干涉进来的。”

  “我不怕死，宋殊。在我父母死掉之后，顾真严劝我好好活着是为了他们。”她对宋殊认真道，“这几年，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对我父母的死释怀过，也再没有真正快乐过，我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自私。”

  “有人爱屋及乌，我会恨屋及乌。这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的心理，在现在这个末世里，我们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生离死别，所以如果我真的在外面生存的时候被怪丧弄死，我也不会后悔我今天提出了这个建议。”

  “你现在是这个基地的领头人，很多人都听你的，所以你提出要驱逐我，想必她们也不会有太多人为我说情。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和其他楼栋的人本来就不怎么熟，总之现在我没有办法和你握手言和，也许分开之后，再过一段时间——”

  “仇恨是可以经过时间放下的吗？”宋殊淡淡反问她，“虽然我一直想着要放下，但说句可能会让我羞耻的话就是——我还没有放下对原生家庭的恨。更何况像你这样，被人为摧毁掉幸福造成的仇恨。”

  “我的目的一直都是要让基地里的人活得越多，越久，越好。所以你说你要离开，顾真严和原霖想必也会跟着你离开。也许在座的剩下的人，也会因为不放心你们的安危，都跟着你们离开。”

  “你认为，我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么？”

  顾妮妮垂眸攥紧自己的拳，低声道：“所以，你想怎么样？”

  “如果你想捅我一刀，或者捅更多刀，都可以。”

  宋殊看着其他人，虽然他们面上皆有所不忍，却似是觉得这是目前比较合理的解决办法了。

  “那我可不可以认定为，你现在其实是在想跟我言归于好？”她询问顾妮妮，“你是这样想的吗？我捅你一刀后原谅你，让你和顾真严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做战友，保护小区。其实你这么想是非常正常的，因为我也这样想。”

  “是我差点害死你，所以我理应得到惩罚。”顾妮妮冷静道，“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允许让这道裂缝消失，我以后不会再做像昨天那样的事情，也会把你和……你的父亲区分开来。”

  “那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宋殊手里出现了一柄黑色匕首，在指尖转动，她肆意把玩着，几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锋利的刀刃上面。

  “那就同态复仇吧。”宋殊把刀柄对准了顾妮妮，示意她拿过去。

  顾妮妮面上的神情似乎松动了一些，顾真严虽然拧着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顾妮妮把匕首拿到手里，握着刀柄便要往另一条胳膊上刺——

  “不是你的胳膊。”宋殊说。

  顾妮妮浑身的血液似被冰冻了。

  她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宋殊平静的面容，心口被填入了无尽的惧怕和惶恐。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了宋殊的意图是什么——

  宋殊看向一直站在沙发附近的原霖，说话时的语气并不像命令，是一种颇为温和的语气。

  “虽然我差点死掉，但我并不在意我是不是真的会死掉。”

  “和我受的伤相比，我的爱人更为痛苦，她看上去才像是要丢了条命一样。看她那样子，我也很痛苦，比身体上的疼还要难以忍受。”

  “所以，我们应该一样痛苦的，对吧？”

  一直面无波澜的傅影微微低着头，看着宋殊的头顶，她看不清宋殊此刻的表情，但却从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点不怎么冷静的颤音。

  “……”原来，是在为她的心情考虑吗？

  傅影沉冷的面孔似有缓和。

  而顾妮妮呆呆看着宋殊，沙发边上的原霖领悟到了宋殊的意思，直接弯下腰伸手夺过顾妮妮掌心里的匕首！

  “可以，”原霖冷静道，“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的话。”

  “不行！”顾妮妮的声音忽然尖利，她紧紧抓住原霖的手腕，慌张地看向宋殊，“你可以捅我七八刀，我愿意！”

  “自己动手不算，原霖。”宋殊的面容极为平静，“匕首还给她。”

  顾妮妮的眼泪夺眶而出，顾真严撸起袖子，说道：“我来吧，宋殊，我是她哥哥，她捅我也是一样的。”

  “哥！不行——”顾妮妮用力抓着原霖的手，对顾真严拼命摇头，好好的一个清冷美人现在已经泪流满面，看得一旁的王胜等人越发不忍。

  “宋殊，都是我的错！”顾妮妮泣道，“我不能这样对她——我不该伤害你的！”

  宋殊只是抱着保温杯，垂眸又喝了口热水。

  “顾真严不算，只要原霖，我给你二十秒的时间，”她说，“既往不咎。”

  “！”

  原霖把匕首塞到顾妮妮手里，反抓住她的手腕，让刀刃对准了自己的胳膊。

  “你在犹豫什么？！快一点！”原霖怒声道。

  顾妮妮却死死抓着匕首，用力扭转刀刃避开了原霖的胳膊！

  “不行！这样子不如直接杀了我——!”她大喊道。

  顾真严呼吸剧烈起伏着，他看向宋殊，面露乞求：“宋殊，一定要这样吗？”

  “十秒。”宋殊不为所动。

  “顾妮妮！”原霖大喊，“你捅我一下我又不会恨你！”

  “可我爱你！！！”顾妮妮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快崩溃了，“我会恨死我自己啊——！”

  “三秒。”宋殊说。

  “那就恨我好了！”原霖把顾妮妮的手掰正，刀刃对准自己的胳膊。

  “我愿意——陪你一起坠向地狱！”

  她咬着牙把自己的胳膊往那刀刃上撞！

  “不要！！！”顾妮妮发出凄惨的哭叫！

  “……”原霖并未感觉到手臂传来疼痛，她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倏然分解成一片黑雾。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前就迎来一记重击，她的后脑撞在了坚硬的墙上，自己的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原霖从墙上滑落下来，她因疼痛变得软绵绵的身体被扑过来的顾妮妮抱住。

  “呃……”原霖抬头，从模糊的视野中分辨着站在那里的人影。

  傅影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被自己打了一拳腹部的原霖，回身和宋殊对视。

  “解气了。”她说。

  宋殊意外地盯着她几秒，随后低下头又喝了口热水，枸杞子嚼了嚼咽下去。

  “那就……既往不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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