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没事~”林深忙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我也没事~”吕瀚良看着她，很是高兴，“你是在这附近上班吗？”这是他第三次在这里碰见她了。

  “对！我得赶紧走了，要迟到了！”林深道，然后跟他挥了挥手，便扎进了旁边的茶餐厅中。

  原来你在这里上班啊，吕瀚良看着茶餐厅绿色清新的牌子，心里想。

  林深两点多下班后，便在商场附近找琴行，想趁午休时间再练一下琴。

  走到过道拐角那家鲜花店时，便看见旁边借鲜花掩映中的梦想音乐工作室。出于好奇，林深走了进去。

  店铺面积非常的小，大概40平方，又被隔成了两室一厅的样子。进门的厅堂摆着钢琴，架子鼓，长桌和电脑。里面的两间小屋，一间是录音棚，一间是编曲混音房。

  一个留着西瓜头，身材有些矮的中年男人正趴在咖啡桌上，抖着二郎腿看球赛，一边看还一边骂。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向林深。林深感觉他人虽矮小，骂球的时候实在凶残，于是冷静地想退步出去。

  这个时候，吕瀚良从录音棚里钻了出来，看见林深一脸惊喜，“哎！是你呀~”

  “是我~”林深笑道，看见吕瀚良，不知怎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我就路过，好奇来看看……我看你们有钢琴哎~这个能付费弹吗~”林深突然就蹦出了后面的念头。

  “弹，当然能弹，干嘛要付费，直接弹就好了~”吕瀚良笑道。

  “真的吗？你是老板吗？”林深问道。

  “是的~”吕瀚良一本正经地说，然后长长的停顿，“才怪……打工人认证……”

  林深被他逗笑，“上次我看你们的扫码广告，还收编曲混音学员。这么小的地方，你们怎么收学员呢？”

  “开网课呀，这种做教学，只能网课，除了地方小外，学得人少，网课没有地域限制，能多收点……”

  “都是你教上课吗？”

  “当然，你看店铺就我一个人守着……”，吕瀚良又是长长的停顿，然后突然笑出来，“是不可能的，我就教编曲混音，唱歌还有其他业务，老板自己也干……”

  说完，吕瀚良指了指看球赛的同事，“这就我老板，哈哈，刘老板。”

  被提及的刘老板早已意识到自己是小美女眼中的空气，淡定的看着球赛，也没搭腔。

  吕瀚良也没指望他搭腔，继续和林深开心的聊天。

  “我能听听你编的曲吗？”林深听吕瀚良说起他的工作，便有些好奇。

  “可以啊~”吕瀚良说完，领着林深来到设备间，打开电脑上的logic  proX软件，“这个是前段时间帮一个音乐人的歌编的曲……”

  “音乐人？”林深挑眉，相对来说，吕瀚良他们的这家工作室规模还是很小的。

  “不是……业余歌手……，但是我会尊称他们为音乐人，哈哈，顾客是上帝，咋好听咋说话……”

  “他们用过你们的编曲音带，加上自己的歌声，就直接上传了吗？”

  “差不多这样吧。我刚来还以为这种业务单子会很少，没想到怀揣音乐梦的人还挺多的。很多人自己写曲子，自己唱，来我们这做下编曲和混音处理，然后就上传平台了。但是其实大部分作品……”

  林深悠哉悠哉地靠在墙上，等他卖关完毕。

  “他们的音调都是不准的，哈哈……有的自己写的曲子，大概网上找的和声走向公式，和弦进行的方向也是乱的，不能套那些公式……”

  “于是你在心中一边默默地嘲笑他们，一边面子上尊称他们为大爷，音乐人？”林深笑问。

  “那不是，不会嘲笑的，没什么可嘲笑的，我自己也喜欢玩这个，专业不专业另说，我玩得高兴，管别人怎么说。

  不过我们老板受不了，大部分混音都他处理，他修人声修得烦的时候，就骂，音乐是有毒吗，一个个跟吸毒一样的要去搞~”

  “那你们老板真搞笑，又想赚钱，又骂人。”

  “现在不都这样~”

  林深歪下脑袋，“想想也是，我们可不也是一天到晚在顾客跟前毕恭毕敬的，转身就骂xxx是个沙雕。”

  吕瀚良又让林深听了其他带子，林深听完，发现他的编曲风格大多比较清新自然，又带着很强的律动感，惊叹道：“发现你编的曲子，要是没了鼓点，就会直接没了灵魂~”

  吕瀚良听完，惊喜地睁大眼睛，脸上有种若逢知己的兴奋表情，他点头道，“这些鼓点我亲自用架子鼓敲出来录进去的~”

  “你还会架子鼓啊~”

  “大学专业就是架子鼓，哈哈~”

  “很好听啊~我觉得你很有天分啊”林深说完，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天分这个词去赞赏一个人，那种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赞赏，这个词用的时候不是在夸他做出的某种努力，而是他努力后作品所呈现的他自身独一无二的特质~。

  “没有，只是拙劣的模仿之作，我比较喜欢新世纪的曲风，后来又受到CAPO  PRODUCTION  好些专辑的影响，喜欢在编曲中放大鼓点元素，主要我本身特别喜欢架子鼓……”

  “以前练习架子鼓的时候会厌烦吗？”

  “还好，基本功部分是挺枯燥的，不过熬过那个槛好像就好了~”

  “你应该在音乐平台也上传曲目了吧？”

  吕瀚良的表情立马变得苦起来，“有，但都是纯音乐，点击量非常非常的低，略等于零~”

  “我可以搜索到吗？”林深问，说着打开音乐软件。吕瀚良接过手机，在手机上搜索一番，“CLOUD专辑，吕大锅~”

  林深看到吕大锅这个名字笑了一下。

  两人正聊着，刘老板突然抬头问道：“那个环保组织的编曲写好了吗？”老板问道。

  “写好了，你看下有没有要改的……”吕瀚良说完，又在软件里新打开了一个文件夹，播放音乐给老板听。

  “行，就这样，回头让他们员工自己来录音棚唱歌，我们再处理一下就行了。”

  老板说完，从电脑上打开了一部电影看，他的球赛已经结束了。电影声音是从监听音箱出来的，声场环绕的感觉听起来十分快乐。

  林深笑道：“你们这设备，自己还用来看电影啊~”

  老板道：“当然，用这看电影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我下次再来玩，先不打扰你们了，”林深道。

  “你刚才不是说想要弹琴吗？”吕瀚良问。

  “我就随便说说的，想想会吵你们，算了~”林深道。

  “不吵，付费就不吵~”刘老板抬起头道。

  吕瀚良充满怨念的看向他。

  “人美女的意思大概是要天天来弹吧？”刘老板看着他道，心里鄙视地骂了句傻逼，目光也将心中所想泄露了不少。

  吕瀚良挠了挠头，看向林深。

  林深却是极其高兴，如果能在这里直接付费练琴的话，她也不用往外面跑找琴行了。

  “多少钱？”林深痛快地问道。

  “600一个月，不限时”刘老板道。

  “好嘞，我现在扫码转钱~”林深说完，很利落地跑到前台扫了一下二维码，然后便高兴地坐到钢琴前。

  刚弹几个音，林深意识到声音有些洪亮，便踩了下钢琴的弱音踏板，然后在钢琴上弹起了李斯特的《死之舞》。

  她方才弹一个乐段，刘老板从电影里拔出头来，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之感，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深，“我艹，这音乐学院的吧~”

  吕瀚良看着林深灵巧的手指，满心惊叹，然后回了刘老板一句，“你不也音乐学院的~”

  说完，吕瀚良又反应过来，不对呀，她不是在餐厅做服务员吗，勤工俭学吗？

  刘老板起身，来到林深跟前，小短腿一伸，给林深的弱音踏板给踩了出来。《死之舞》急如骤雨的旋律片段便传到了商场，不时让过往的人驻足留步。

  林深弹完后，刘老板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你记得常来~”然后他转头看向瀚良，“钱给她退回去~”

  林深有些诧异地看向刘老板，吕瀚良笑道，“老板说你的琴声是个招牌，大概跟我晚上出去卖唱差不多~”

  林深做了个如梦初醒的表情，“啊~原来这样~那你们一个小时付我多少钱？”

  刘老板大手一扬，“你走，现在就走~”

  “玩笑，玩笑，老板，我说着玩呢~”

  林深在工作室练了一个小时琴后，担心影响吕瀚良的工作，还是回去了。

  直到晚上睡觉前，林深才寻到一点时间躺在床上听吕瀚良CLOUD专辑里的纯音乐。

  专辑第一首曲子的命名就是cloud。刚一开始听得时候，林深便一下子被带入干净澄明的音乐意境。眼前仿有云海涌动于长天，背后蓝天干净澄澈得不染一丝杂色。低音鼓点和不断上扬的钢琴旋律营造着出一种振奋人心的轻松愉悦之感。

  林深又接着听完了专辑里剩下的六首曲子，更加鲜明地感受到他曲子的节奏拍点所营造的明快效果。

  如果他的曲子没有加入鼓点的话，就会像是在千千万万个咖啡厅里播放的轻柔宜人的音乐，虽婉转好听，却没有记忆点。

  然而鼓点处理后，强烈的律动感完全不会使得清新明丽的曲风遭到破坏，反而多了振奋的力量。

  这种力量极其重要，就像心脏的搏动之于机体的运转一样。而要形容它在编曲中的妙处，她能想到的词却是眼睛或者灵魂。

  她想着低音鼓的声音，想着《死之舞》开头的旋律，突然心有所感。于是去钢琴大赛官网上将参赛曲目改为了《死之舞》。

  林深第二天到店里，看到Winnie在沙发上拿着粉饼，优雅地补着妆，店里正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林深坐到她身边试探道：“可以换个新的曲子吗~”

  “随便你啊，不要太吵，不然不符合我们店里高雅的设定~”

  “好嘞~”林深说完，便在前台电脑的音乐软件上新建立了一个歌单，然后将吕瀚良的音乐下载了下来，加入歌单，切换成循环播放模式。

  “emmm!”Winnie听到音乐后看向林深，“你品味不错嘛，这挺好听的~”

  “是吧，就是出门左拐再左拐，那里面的一个打工人写的曲子~”

  Winnie听完，从沙发上起来，踱步到林深跟前，“哎呦喂，是不是要被一个有趣的有才华的灵魂吸引了？”

  “他长得好看吗？”

  “还好？”

  “人品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

  “他有钱吗？”

  “应该一般吧，看他衣服普通牌子~”

  “那就成了，基本三观没有冲突，家境对等，灵魂有吸引，我掐指一算，三个月内爱的火花即将噼里啪啦的到处迸射~”

  林深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音响，“这么好的音乐都没把你脑子洗干净~”

  林深中午下班，准备往数字音频去，Winnie向她吹了个口哨，然后笑得一脸猥琐，林深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走了。

  到了店里，林深看见之前在广场碰到的小姑娘正趴在长桌边看书，林深凑过去，看见她在看一本名为Python的书，一边看一边用笔做标记。

  “这什么书？”林深好奇问道。

  “Python啊~”

  “Python什么东西？”

  “计算机编程的啊~”

  “好厉害~”林深看着书上一堆不明觉厉的符号代码。

  “她是学计算机的”，吕瀚良道，“也就是计院的~哈哈哈”

  小姑娘哼哼道，“我们叫计算机与信息科学学院，你这个没文化的，我们的简称叫计科好吧~”

  “不，我认识的学计算机的都说他们是计院的~”吕瀚良坚持道，然后哈哈大笑。

  小姑娘表示懒得跟他计较，然后啪地把书合上，“我得看会小说，缓解学习的劳累~”

  吕瀚良带着耳机，在电钢琴上弹了一行音符，很快一段旋律出现在电脑软件里的钢琴卷帘窗里，他边干活边笑道：“小凌嫣，我要是你的话，我就把想看的书全看完，省得学习的时候还惦记着~”

  小凌嫣道：“可是好看的书是永远看不完的呀，每次一本还没看完，又忍不住手欠又新加两三本。追书追到泪目~”

  吕瀚良转头见林深还没坐下弹琴，便道：“林深，你要练琴，直接练就好。这里一直都是闹哄哄的，经常有小伙伴过来玩，你练琴不会打扰到谁~”

  “是呀是呀，就把这当家一样~”小凌嫣嘻嘻笑道，“待会还有几个朋友过来玩，你不嫌我们吵就可以~”

  “那我就练琴啦~”林深高兴地道。

  林深依然是只弹了一个小时。走得时候，果然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提着奶茶到店里，他们是来找吕瀚良学编曲的，都是些业余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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