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发 四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微微露了些面容出来,平日里总也睡不醒的小少爷已经一身旅行的打扮,站在了卢家老两口的面前。
昨夜一夜没怎么合眼的夫妇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迪儿,你这是做什么?”
“爹、娘,您们昨晚的话,孩儿都听见了。”
这句话一出口,声音不大,语气也很缓和,却使老两口的脸色,白变青,青变紫。
“你……你……你躲在哪了??”卢老爷发着抖,他甚至忘了问卢迪,为什么要躲起来偷听他们的谈话,因为他昨天明明检查过,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
卢迪笑了笑,对他的养父柔声说:“爹,昨晚风雨声很大,我就躲在窗边听着。我知道你们不认为我睡了还会起来,也不认为我有理由去偷听。你开窗的瞬间,我躲进了窗跟底的草丛里,天色又暗,您也就看不到我了。也许是从小练那什么心法的成果吧,我很早就发现我移动起来可以迅速无声。”
“…………对……正是了,你为何要来偷听我们老两口的谈话。”
经卢迪这样一提醒,卢夫人不由得问道。
“嗯,”他整了整衣衫,“其实也是偶然,我从小缺乏乐趣,所以反而对触手可及的事情有更多的好奇心。前日里我不是发现了那行字迹吗,那行字,话虽不多,却必定是个关心我的人所写,而且这个心法也必是他给我的。于是我就去问父亲,本来,若是父亲说个其他人,我也许就不会追究了,不过,父亲却恰好说了那位经常来看我的叔叔。”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卢老爷,老人正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那位叔叔,您却忘了,他是个左撇子。”
啊!——卢老爷惊呼一声,顿足不已。
“他曾几次来过我家,在我小时候您给祖母过寿时,他现场作过寿联,我当时记得很清楚,他是左手写字。——而那书上的字迹,在书的左侧边上,很细很小,笔画顺序来看,绝不是左撇子写得出来的。所以,父亲,您对我说谎了。”
听到这里,老两口不禁倒吸一口气,他们惊叹,这个他们以为不成材的孩子,心思竟是这样细密,记忆力也这样好。
卢迪眼光又转向母亲,继续说道。
“而后,我看出父亲的神色里有些许不安,知道他定有什么跟我有关的事情瞒我。而父亲有事,一定会和您商量。所以我阻止家丁去寺院接您,这样我就有了借口可以先回去歇息,这样您们才会对我放松警戒,以为我睡了,父亲才可能找您去商量对策。”
沉默。
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直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这宁静。
老夫人颤抖的手,打碎了想要饮茶解渴的杯子。
“那你……想要做什么?”
卢迪听闻这句问话,二话不说,双膝跪下。
他抱紧双拳,道:“爹娘在上,养育之恩,儿不敢忘,但正所谓儿是娘身上掉下的肉,生身之恩,不可不报,以往不知,权且无碍,今日得知,岂敢不报亲生爹娘的生身之恩。爹娘自我孩提时代便教育我要做忠孝之人,今日恳请爹娘告知生身父母何在,儿愿前往拜见,以图日后报得他们恩情。”
二位老人面面相觑,他们从不知道卢迪会有这般心思。
只是,要他们告知他的身世……这也是不可能的。
卢老爷独自呕着气,还是老夫人心疼这儿子,前去扶他起来。
她领着儿子坐到桌前,跟他讲述了当年的事情。
事情要追溯到17年前……那也是一个风雨夜。无儿无女的卢家大少爷和少奶奶正在书房品评诗画,突然听到门外有婴儿啼哭。二人不由心软,于是开门验看,发现有一个用旧棉被裹着的婴儿正在房檐下勉强能够躲雨的地方啼哭。
二人打开棉被,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孩子的生辰八字,并说他是一个孤儿,是家里遭到不幸被救出来的孩子,由于救人之人也无力抚养,知道卢家没有香火后继,特此送来,希望能够将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儿子抚养成人。字条上还特别注明,这个孩子生性体弱,需要练习一种功法,才可活命,那方法就在棉被里包着。
打开棉被,果真附着一本破旧的书,此外还有一块玉佩。
“这么说,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卢迪的表情有些失望。
“我想是的吧……”
“不对啊,”卢迪突然打断。“既然不知何人送来,那那个来教我心法的叔叔,又是什么人?”
“没错,他就是送你来的人,但那也是我们几年后得知的了。他在你五岁那年来访,说是要督促你练习心法。他准确的说出了棉被内的物品和字条的内容,所以我们就相信了他。……但,他具体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你10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老夫人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这个秘密,隐藏了十几年,如今说了出来,心里的石头也像落了地。
老夫人紧紧握着儿子的手,面容透着担心。
“你的身世,我们也不知道。孩子,听妈一句劝,别去想了。天下这么大,你这么找起来岂不大海捞针?外面又不太平,你又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一个人去外面漂泊,可怎么让我放心啊……还是我们一起过日子吧。这么多年,我们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你应该知道。”
卢迪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痛苦,是心酸还是无奈。
他默默地推开养母的手,慢慢起身。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紧了紧背上的包裹。“我原以为,我只要得知了生身父母的所在,去看看他们,就可回来与你们团聚。……却没想到,连我真正是谁,我都不能知道。…………如此,我更要去寻找我的身世。至少活一辈子,我能知道我到底是谁。”
“你当真不肯留下吗?”
说这话的是许久没有做声的卢迪的养父。
“恕孩儿不孝。”
“也罢……也罢…………”他摇晃着年迈的身躯,喃喃念着什么,走到屋里的樟木柜子前,取了一小包东西出来。
随后,这包东西被放在卢迪面前。
“这是些银票,还有碎银子,给你路上花销之用吧。不可能够你一直花下去,至少一开始总还能使着……”
他让夫人拿了些纸墨,很快的写好了一封书信。
“这是我写的你的介绍信,上面写了你的身份,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拿着这信找当地的官府或者富商帮忙……相信这点面子我总还是有的……你收好,路上小心……走吧……”
卢迪看着年迈的父亲,不免有些不忍,他想走,脚步却好似迈不动。
父亲只是摆摆手,就像往日斥责他时那样。
母亲劝慰着父亲,也不再阻拦他,只是殷殷期望着,告诫他早些回来。
卢迪一躬身,施礼道别,离开了养育他十多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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