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望不上家里，就只能指望自己呗。”

  到现在回头来说这事，宁海就觉得，幸好当年没听他爸的话！

  要是听他爸的话，他就得一辈子都窝在山沟里！

  他分配去的地方是偏远山区啊，他得一辈子都待在卫生所！

  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他跟金丽红的本质区别就是，丽红一开始的路，选择路线就十分清晰。

  “所以大夫跟大夫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别小看你舅妈，不是哪个女医生都叫金丽红。”宁海拍拍外女的背。

  “呦呦呦，我怎么听着听着这又变成了炫耀我舅妈了？”曹扬一个白眼翻上天。

  受不了她舅这个老男人！

  成天的秀恩爱。

  “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秀恩爱，死得快！”

  宁海挑眉：“我跟你舅妈，我俩得好一辈子，下辈子都得好一起。”

  曹扬搓搓自己的胳膊，搬着椅子往金城那边挪。

  一边挪一边嫌弃：“太酸了……你愿意跟人家约下辈子，我舅妈还不一定愿意下辈子嫁给你呢，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帅气的男人是吧，重新选一个才有新鲜感。”

  宁海伸脚准备送亲亲外孙女一脚。

  曹扬跑得比谁都快。

  金城笑：“你俩这样挺好。”

  丽红跟宁海，真的是他见过那么多夫妻当中，最般配的一对。

  哪哪都合适。

  *

  丽红的学生登门，问问与正的成绩，问出来以后七嘴八舌的肯定宁与正。

  “她小时候就觉得她聪明，不是当着老师的面硬夸，确实聪明。”

  丽红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发。

  那个做爸爸的摸女儿的头，总喜欢带点劲，仿佛女儿的头是皮球一样的揉。

  做妈妈的揉女儿的头，总是轻轻的。

  手上动作轻轻的，揉的时候会满眼喜欢专注看向女儿的脸。

  金丽红很少会对宁与正生气，这个孩子也很少能让她生气。

  师哥师姐又开始帮着与正报专业。

  与正有与正的想法。

  晚上宁海喝过酒，散步回了家。

  他对自己的生活比较有自控力，上了年纪晓得酒要少沾，真的喝了酒，也尽量回程路上多走一会，散干净身上的味道。

  回了家，宁与正给她爸拿拖鞋。

  宁海对女儿说道：“我女儿一眨眼就长大了。”

  宁与正：“……”

  又来了，又来了！

  她爸时不时就要感慨两句。

  认认真真站在门边听着她爸说废话。

  “我的乖女儿啊。”

  宁海一想这孩子马上要出去读大学了，要离开他了……这心里就别提多难受了。

  在他眼前长到十七岁，他陪伴了十七年，这说分开就得分开了。

  要是没长大该多好。

  丽红听见丈夫的声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喝多少？”

  “没喝多少，陪你哥喝两口，聊起来以前了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过去觉得那日子一眼能看到头，刚工作的时候，觉得生活就是一潭死水！

  没有指望了！

  幸好！

  丽红扶了丈夫一把。

  宁海握妻子的手，两个人准备回卧室。

  大多数他们夫妻两个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连女儿都不是！

  宁与正长大了，上了小学开始，她就有了属于她自己的朋友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世界，你再喜欢她，你也不能指望她的世界只有你一个。

  “胖胖，给你爸倒杯水。”丽红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哎。”黑胖应了。

  宁海一屁股坐在床上，他发着呆。

  也不说话，也没了刚刚的高兴气。

  看样子……反倒是有点郁闷。

  丽红跟他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多了解他。

  没着急说什么。

  等孩子把水杯送进来，黑胖把水递到她爸的嘴边：“我给你放了点柠檬片。”

  “谢谢女儿。”宁海伸手接了，一口气干掉了水杯里的水。

  丽红对女儿笑笑：“不是同学来电话了吗，去回吧。”

  黑胖看看她爸：“我爸没喝多吧？”

  一会要是吐什么的，是不是她得帮帮忙？

  “没喝多少。”

  送女儿出去，丽红带上门。

  宁海等黑胖一出去，又恢复到了发呆的状态。

  丽红的手落在他的后肩膀上，轻轻替他捏着。

  “孩子养大了就得让她走，我们也没办法陪伴她一辈子。”

  宁海的手落在妻子的手背上。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不高兴。

  他女儿哎，宁与正考了全省理科第一名，是理科状元哎！

  他应该高兴啊！

  但这心里……就是酸酸的。

  千言万语，都不能出口。

  他不能说，他的这个孩子比正常的大学生年纪小，他怕女儿受委屈！

  他不能说，他不知道女儿离开这道家门，会不会遇上不高兴的事儿啊？

  真的遇上了，跟谁说呢？

  那孩子跟她妈就一个个性，有什么事情都愿意死扛！

  孩子也不是一路就长现在这样懂事听话，你想她出身这么好，自己又聪明，不可能一点骄傲没有。上初中的时候也较劲，那时候状态就不是挺好，总得找到眼前来谈心跟她讲道理。

  孩子不在眼前了，出了问题他还能不能及时发现？

  不能说！

  说出来这些担忧，别人会认为他这个爸爸……娘们唧唧。

  宁海直挺挺摔了下去，倒在床上。

  这个小丫头，他养了十七年啊！

  这十七年里，他不停的跟女儿每日每日的加深感情，他怎么会不难过？

  丽红倒是也没多劝。

  丈夫本身就是个感性的人。

  想得太多。

  慢慢适应就好了。

  拍拍宁海的背，抱抱他。

  宁海听着隔壁房间里，女儿高高兴兴跟同学约好去哪里玩，伤心得脸都蓝了。

  一大早。

  宁与正起床准备去跑步，就看见她爸人在门口穿鞋呢。

  “爸，你跟我一起去？”

  宁海没好气道：“怎么马路上写了只能你一个人跑步的牌子？”

  宁与正：“那倒是没写。”

  与正看妈妈刚刚起床，对着妈妈撒娇：“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跑步？”

  金丽红：“……”

  宁海在心里骂着，小没良心的！

  就跟你妈好！

  看不出来，更难过的人是你爹我？

  臭小孩！

  三口人一起下了楼，孩子跟着她爸爸在前面跑，丽红负责后头慢悠悠跟着。

  前面跑步的两个人，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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