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你忙你的，我跟你妈我们俩自己就拎回家了。”金长海对女儿说道。

  孩子一天挺忙的，不愿意麻烦人孩子。

  “我送你……回去。”丽红把东西往外拎。

  一路上她是多一句话也没跟她妈说，陈英原本就是带着气，看见女儿这副造型，更气了！

  还记恨上了！

  恨恨一个人快步走，将那爷俩甩在后头。

  不是跟你爸好吗？

  你们好去吧！

  金长海是想劝女儿，不知道从何劝起。

  “……你妈生了多半个月的病。”

  不是因为丽红的事儿，陈英那么健康的身体能倒下吗。

  到家进院，丽红把父亲的东西拎进屋，跟父亲说着：“医院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金长海扭头去看陈英。

  陈英拿着小扫帚在身上扫来扫去，摔摔打打：“你看我干什么？人家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妈了！”

  金丽红闭了闭眼睛。

  行，说呗！

  “我走了！”

  金长海揣着手跟着丽红出了屋里门，陈英气不过追了出来：“你跟我犟什么？离都让你离了，还不行？”

  “妈，我现在跟你没有话说。”丽红一脸平静。

  平静的另一面或许也可以形容成，爱搭不理。

  “我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生你出来，我应该给你道歉！”陈英一句跟着一句。

  这股火，憋太久了，不发泄出来早晚化脓。

  昨天睡觉还想着呢，如果见到丽红，她要尽量克制，也学着大姐那样试着跟孩子说话轻声细语。

  你看是不是婚都离了，昨儿派出所又来人抓人，闹得整个村估计也都知道了，往后肯定说什么的都有，陈英就担心女儿受不住这个……结果今儿金丽红这态度一出，什么好说好商量通通忘了，忍不住想刀女儿两句。

  “那你哪句话说对了吗？”丽红停住脚。

  “你走吧！”金长海推女儿出门。

  这么说下去，肯定又得吵起来。

  “站在院子里说，生怕别人听不到吗？”金丽红对视上母亲的眼睛。

  陈英憋着气摔门回了屋里，一屁股坐在炕上。

  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时到今日，她都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顾以林打了你，我哪知道啊！再说之前你也没说过顾以林打人啊，你要是明说，我能不能按着按着不让离？”

  怎么她这个做亲妈的就那么狠的心？

  “离都离了，你现在还说那些干什么？”

  “那说什么？说你现在这副完全不服管的样子？我生你养你还有错了？”陈英较劲。

  你说全村有没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你丽红是村里、亲戚中读书读过最多的孩子，你应该最不一样，结果呢？还不如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人家还知道尊重个妈，我呢？”

  金丽红深呼吸一口气。

  金长海一脸哀求看着女儿：“丽红，你别……”

  别同你妈一样儿！

  金丽红无视掉父亲的哀求眼神，对着母亲说道：“尊重是互相的，你没有给我，凭什么只要求我来尊重你？好，不说顾以林打不打人的事情，我不想跟他过了，就不能离吗？”

  “我不跟你争这个，你走出去看看，社会上有几个你这样的女人？”陈英问女儿。

  “所以呢？就因为社会上没有，我就不能做是吗？我过得幸不幸福不重要，我婚姻的最大用处就是让我妈觉得高兴，你舒心了就成，我死不死完全不需要想。”

  “你强词夺理，我是这个意思吗？”陈英一脸暴躁。

  真的是好生气！

  讲不过眼前的人。

  还有，过去都没发现，她女儿嘴巴真的好厉害！

  “我觉得就是。你想让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就得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想让我拥有个什么样的婚姻，我就得照做，没有按照你要求的那样去做，我就是有问题，我就不是个合格的好女人，可好女人的标准是谁定的？”

  “反正你性格就是奇奇怪怪。”

  “我性格奇怪？”金丽红被母亲给气笑了：“我没有像您一样受气，没有像您一样忍气吞声，没有像您一样将自己全部牺牲奉献给人家，所以我就错了，是这样的错吗？妈妈，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的处境跟你那个时候不一样，我读了书，我有稳定的工作，我可以自己赚钱，我完全不需要依附男人去生活，我有足够的本钱自力更生。”

  陈英：“……”

  陈英哭了。

  没讲过女儿不说，还让女儿瞧不起了。

  这不就是说她没工作，她没自力更生的本钱，她得依附着男人。

  金丽红看见母亲的眼泪，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

  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她妈一掉眼泪，她就会恨不得活剐了自己，认为自己过分，让辛劳的母亲流泪就是她做女儿的不对。

  丽红没忍住，也掉了眼泪：“是啊，您的眼泪就是武器，你知道你一哭我有多难受？从小到大，讲道理讲不过你就会如同现在一样的偷偷哭，说着偷偷哭又要当着我的面。就如同我好不容易自信起来，你却要按着我的头不停告诉我，谁谁谁帮了我，我应该感恩，我一辈子都不能忘，用嘴说还不够，我还得下跪歌颂，妈，我活得好累。”

  丽红扭头就走。

  这个家……让她觉得压抑。

  金丽红走了，陈英又躺下了。

  纯被气的。

  那口气顶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我什么时候这样做了？别人帮了我们，不应该感激吗？”

  她不理解女儿愤怒的点。

  掉眼泪是因为太过伤心，却被孩子指责成她故意装蒜！

  丽红读书，读书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他们这样的家庭就完全不足以供出来个大学生，难道这不是现实？

  “她就是个狼崽子，白眼狼！”陈英恨恨骂着：“叫她以后别回来，永远别回来，我没有她这种女儿！”

  不是觉得家里不好？

  行，那你就滚出去！

  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

  金长海坐在炕上连连叹气。

  “有话好好说……”

  亲母女，什么话不能沟通呢，为什么要一说话都带着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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