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在方若走后，握紧了手里的枯木，若有所思的看向君寂言。

  “你说，咱们要不要演的像回事一点儿？还是……等人到了，你让他们都听你的就……”

  卿卿的话没有说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她下意识的抬手紧紧捂住心口，身体佝偻在一起。

  君寂言看出不对劲，本就冷漠的眸子里，可能因为卿卿跟她许诺过的事，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担忧。

  她还没有熔炼她的神魂，炼化她的骨血……

  卿卿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被人紧握着，连呼吸都带的胸腔内一阵被揪紧的痛意。

  洞天内，缠绕在神像之上的神罚之力骤然收紧，她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小弟弟，你确定你那两个姐姐在这里？”外面传来陌生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

  “是的，我哪里敢欺瞒大人。”方若应声回答道。

  卿卿强行稳住心神，吃力的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正欲站起身，视野一阵模糊。

  看在眼里的君寂言突然两步跨到她身前，将她拎了起来。

  枯木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外面的人也跟在方若的身后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看到君寂言时，忙不迭的低下头，显然认出了君寂言。

  “还真在这儿，竟然胆敢逃跑，要不是胧月城如今已经没有年龄符合的人，我们才不会……”

  “少废话，赶紧带走就是了，免得横生枝节，小心把人逼死了，回去害的一众弟兄被你连累这挨罚。”那人虽是低着头，说出的话确实带着几分狠厉。

  原本嚣张的人梗着脖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带走带走，好不容易人齐了，明儿就走。”那人对着身后的人不耐烦的命令道。

  君寂言冷眼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几个人，还没动手，被她拎在手里的南宫卿卿突然像是一只碎掉的木偶一样，直直的往下坠。

  害得她拎着她的手下意识地用力，另一只手将人揽住。

  南宫卿卿身上传来的那种沉坠感，同战场上的死人……别无二致，有那么一瞬，君寂言真的怀疑，南宫卿卿是不是……就这么死了……

  “什么情况？她不会是死了？”

  见状，命令将她们带走的人恼火的问道。

  君寂言冷眼看过去，那人不由觉得脑后一阵发凉，赶紧噤了声。

  “我这个姐姐有嗜睡症，她只是睡过去了，大人尽可放心。”方若看君寂言一副不会张嘴的样子，赶紧说道。

  他的话刚说完，破庙里刮过一阵诡异的凉风，原本泥塑的已经仅剩下躯体的泥像，突然碎成一地。

  “算了算了，赶紧带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人说完，率先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一直低着头的那人紧随其后，临到门口，突然顿住：“好生照料他们姐弟三个。”

  其余人顿时一头雾水，有点弄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君寂言只是扫了一眼碎裂一地的泥像，将南宫卿卿丢给了走上前的人，抬步便往外走。

  方若倒像是担心自己姐姐的模样，握了一下南宫卿卿垂落下来的手。

  ………………………………

  泷龙城中，长玉守在绪和殿外，宫人看他已经等候了许久，叹了口气。

  “您不必等在这儿了，陛下说了，她今日不见任何人。”

  长玉闻言，只握紧了拳头，没多久，张道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长玉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陛下这几日没有休息好，长玉你还是不要这么不识趣为好，有着功夫，不如抓紧时间，尽快凑足人数，按照陛下的吩咐，将人带去蠡乱一族，献祭祖神，好让祖神保佑陛下早日康复。”

  张道长说完，并未多做停留，甩了一下拂尘，便从长玉的身侧经过。

  长玉紧皱着眉头，握着腰侧佩剑的手，因为用力，骨节泛白。

  陛下只是晚了几天回来，可是从那以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原来也会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修士，但是绝不曾重用。

  可是现在……

  就连他们说的，先帝早亡，她噩梦缠身不得安寝，都是因为蠡乱一族的祖神对宸泷的惩罚这种话都信，甚至……不惜将无数十六岁一下的男子女子送去蠡乱一族献祭……

  这跟在地宫之时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可是，陛下……不见他……

  在他没有正面应下这回事以后，陛下就极少召见他，如今，想见陛下一面，都变得……难如登天。

  他看着那扇门，紧紧握着的拳蓦地松开，像是做了什么妥协一般。

  宫人看着长玉，忍不住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走到了长玉的身边，然后凑到长玉的耳边，同他低语了几句什么。

  长玉听完以后，立刻不管不顾的朝着眼前紧闭的殿门冲了进去。

  “你还是进来了。”

  坐在桌案前的人，一头青丝披散在脑后，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外袍，她缓慢的放下手里的毛笔，桌案上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戚缨】二字。

  戚缨？

  长玉跟随在陛下身侧多年，从不知晓陛下何时认识一个叫戚缨的人。

  依他对陛下的了解，哪怕那宣纸上是【帝尧】二字，他都更能理解一些。

  “如今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愿意带着人前去祖神面前赎罪？还是不愿？”

  桌案前的人，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长玉一样，视线一直落在宣纸上的那两个字上。

  “我们陛下，不信鬼神，更别说什么去祖神面前赎罪！”

  长玉此刻，无比的确信，眼前这个人，绝非他熟悉的陛下。

  在他之后回来的陛下……从不是他的陛下……

  可恨他如今才……

  “哈哈……”那人突然大笑一阵，过了会儿后，总算抬起头看向长玉：“不信鬼神？不信鬼神，一身魔气怎么说？”

  “……”长玉张了张嘴，发现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既然进来了，就不用出去了。”那人突然面色一凛，对着长玉抬起手，手指微微向下轻按了一下。

  长玉顿时感觉身上如负千斤，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身体不支的单膝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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