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什么？"沈兆麟迫人的眼光好似要将婉婉临时处死。

婉婉的眼泪肆意奔涌着，这么什么？这么卖国求荣？这么崇洋媚外？这么泠血无情？这么****？她说不出口，他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这些话回旋在她的喉咙，徘徊在她的舌尖，奔腾在她的血液，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说不出来。

兆麟见她不语，大力扯开袖子，径直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婉婉手心一空，仿佛是被人施了咒，只觉浑身刺痛，脚步钉在原地硬的迈不开，浑身颤栗着，一双眼睛锁在他身上，只见看着哥哥坚挺却陌生的身影正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慢慢消失在褐色禅木昏暗的楼角，她脑袋一空，心中一沉，暮然高声尖叫，“哥哥，我恨你。”

兆麟眉宇一蹙，回头看时，只见婉婉已经奔出门去，侧前方猝然传来同样的尖叫声，素秋不知何时已经立在走道上，一身紫色丝绸睡裙随着他的眼波荡漾摇摆，好似一缕如梦似幻、零零碎碎、豪不真切的青烟，她蒙着浓浓的水汽眼睛深深的看了自己，那一眼好似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怎么也到不了自己的身边。

素秋心间震动不已，赤着脚焦急的跑过他身边，风在她耳边呼呼刮过，化作千千万万锋利无比的尖刀，残忍的扎在她身上，将她扎得浑身是洞，每个洞里都塞满了震撼，震撼中又交杂着心酸心痛无奈不忍担忧诧异，种种情绪如白蚁般侵蚀啃咬她雪白轻薄如冰的肌肤，她浑身痛楚却是无力到了极点，她的兆麟，她的兆麟果真是婉婉口中所说的那样吗？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摇摇头不愿清醒，她不敢想，她不能想，残存的意识在提醒她在牵引她，她一心只想逃开，还有婉婉，弱小的婉婉跑出去了！她扶着楼梯栏杆踉跄的朝下跑去，是在追婉婉，也是在躲避自己的心，她抑制不住的声声唤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唤着‘婉婉’。

兆麟猛地回神，追着素秋的身后，大力抱住她纤细瘦弱、不断颤抖的身子，是安慰，是无奈，或是心痛，他道，“你待着，我去追。”

素秋愣愣回头，额前的碎发凌乱着打在她美丽的眼角，遮住了她早已泛滥成灾的眼睛，她在看他，隔着浓浓水汽彷徨无辜的看他，她看不清他，可他的轮廓却早已印在她的心里，此时此刻，她心中一片枉然，一片混乱，什么是对是错？她不愿思考，只要有他就好，素秋双手反抱住他，伏在他宽阔安详的肩头，喃喃道，“兆麟，你要找她回来。”

“知道，知道……”兆麟拍打着她瘦弱的肩膀，轻轻的力道，就像是哄一个孩子入睡一般，他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她在乎吗？可是在乎又能在怎样，他的打算他的心思是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素秋稍稍平复，轻轻推开他，低声道，“你快去。”

兆麟乘车沿着马路搜找，漆黑的夜将所有的东西都掩埋了，路上几乎是没有人影的，他真不知道婉婉一个女孩子这样晚了能去那里，可她居然就是跑的这样快，他缄默无声，欣长的手指从衣内取出烟盒拿了支烟，默默的点燃便抽了起来。

他望着零零烟火的，一时微微头痛，车窗外景色渐渐亮了，他们已经驶到了繁华的路段，冷冷的侧头，车子恰巧驶过一个昏黄的路灯，只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雾鬓风鬟，伏在路灯漆黑的杆旁，风流妍态却呕吐的狼狈不止，一身银色旗袍在灯下犹如银河璀璨星光，眉角一凉，他道，“停车。”

兆麟几步上前，单扬一只手臂，稳稳扶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女子，女子漠然的仰头看他，红润的嘴唇一起一合，浓浓醉意混着含糊的话语，“沈兆麟。”

兆麟冷着眉，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盯了她一眼，随即抬眼左右看看。

“没人，就我一个。”她看清他的意图，摇晃着身子，嘴角一扬，轻轻一笑，“你怎么来了，正是巧啊，不是在跟踪我吧！”

兆麟浓眉微动，张口说，“徐沛嫙，你住哪里？”

徐沛嫙发力推开他的手，盈盈一笑道，“我有说，我要回家吗？”她微微摇晃着身子朝前走，将他丢在身后，“我还没玩够了？”

兆麟冷眼瞅着她，没什么心情和她瞎扯，几步上前双臂半搂住她，拖着这个喝的醉醺醺的女人朝车门走，嘴中重复了一遍，“你住在哪？”

“你放开，”徐沛嫙微怒的斥责他，挣扎着说，”多事，我还没打算回家……”双手发力掐着他的胳膊，试图叫他放开，喝得多了她脑袋昏昏的，心里恶心的紧，突然身子一轻，她被人拦腰抱起,未及反应，沈兆麟已经一手将她塞进了车里，并命人发动了车子。

“你住哪？”兆麟眉峰寒霜却暮然含笑，嘴角微动，轻声掷出一句，“我只问这最后一次，你可以不回答，不过，我会随便找个男人把你丢给他，你长了这么美，应该有很多人愿意陪着你。”

徐沛嫙神色一晃，大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他，扬手就要朝他脸上抽，厉声道，“你敢！”

兆麟如鹰尖锐的眼神一晃，单手牵住她的手，抓住她雪白的手腕，对上她喷火的眼睛，  “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他一字一句犹如铙铁，伴随着骇人的冷笑。

徐沛嫙干瞪着沈兆麟，窗外亦真亦幻、红黄蓝绿的霓虹灯光打在他冷俊完美的脸上，他胸前白衬衫口袋上挂着的一条表链闪着正迎着光散发着金璨绚丽、瑰丽诡异的光，恍恍惚惚映入她眼里，晃的她心寒，她不由一阵战栗，眼底一抹恐惧，她是极少的几个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沈兆麟做的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军火买卖，手上必定是染满了鲜血的，必定是手腕硬朗、说一不二的男人，即便是长了一张清朗魅惑的脸，即使他平日里总是轻笑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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