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淅淅沥沥的下了大半个月的雨，钟如意从衣柜里翻出来件翻花的鹅黄色小袄子，准备傍晚给苗苗洗完澡换上。

听着外面一直没停过的雨声，她有些发愁，“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陈冬至这时候从外面回来，身上的蓑衣被打湿了些，他脱下后挂到屋檐下，正好听见这句话，“今年的雨水有点多，若是今天能停最好，不然地里的麦子没法播种，瓜苗也会受到影响。”

两人站在屋檐下看雨，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雨能早点停。

“小满他们是不是下个月考完就回来了？”

陈冬至算了下时间点点头，“是，小满说是要考两场，考完就能回来。”

屋里陈母点着火炉，手里拿着几件孙女的小衣服，这些天一直下雨就没出过一天的太阳，孩子的衣服就没干过，大人穿个湿衣服都有生病的风险，小孩子就更遭不住了。

所以每天她就点个火炉子烘干，尽量让孙女能多两件换洗的衣服。

晚上吃的酸汤火锅，因着下雨的关系，天气一点也没有要回暖的迹象，只有吃上热腾腾的火锅才算有了点暖意。

墨黑色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很快紧接而来的就是轰隆隆的雷鸣以及噼里啪啦的雨声落在屋檐上——这是属于三月的第一场暴雨。

屋里睡的正香的苗苗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闭着眼睛就开始哭。

钟如意赶忙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孩子搂到身前来抱住，陈冬至则是下床检查窗户关好了没有。

等他回到床上时发现本来应该躺在猫窝里睡大觉的猫蹲在了他的枕头上，在夜里显得有些渗人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

猫被他挥开，赶到了枕头边窝着，他轻轻揽过因为哭泣，小身子还在抽动的女儿，轻声对钟如意说，“这雨太大了，要是明天早上起来还没有停，我估计地里已经先种了瓜的人可就有得烦恼了。”

钟如意也想到了这点，村里这时候已经有人育了苗，想在别人才刚开始育苗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开始卖瓜了，这样虽然辛苦些，花的精力也多，村里人勤快想多赚点并不是什么坏事，但老天爷却不一定顺人的心意做事，这雨从月初到现在已经下了大半个月了。

今天之前都是毛毛雨，天气也阴沉沉的但并不妨碍下地里干活。

但今晚这场大暴雨一下来，只要早上还不停那肯定是有很大影响的。

果然，第二天钟如意去屋后看母羊和羊崽的时候，院子里的积水已经到了脚后跟往上了，而雨还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因为下暴雨，村里人不能再像前几天下小雨时候上门聊天串门了，人人都躲在屋里看着这无休无止一直不间断的雨。

不过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到了傍晚雨势开始减小，后半夜就只能听见零星几滴雨声了，天亮时久违的太阳挂在天上，人们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在家里憋了这么久，陈母带着苗苗出去串门去了。

钟如意跟陈冬至两人则是把这段时间家里因为下雨没晒干的衣服拿到河边重新洗了一遍，趁着现在阳光正烈，洗干净以后晒透了，杀一杀这段时间的霉味。

河边围了好些人，近来因为下雨，河水涨了很多，有些平时抓不到的大鱼也都跑到浅水滩来了。

村民们正拿了渔网捞鱼，上来的都是大家伙。

钟如意看了看，“要不等会儿咱们买条回去？娘前几天不还说想喝鱼汤吗？”

陈冬至手下动作没停，村民们在下游捞鱼，他们俩就在上面洗衣服，“我去买，多买两条，给岳父和小雪那边都送过去。”

两人锤锤打打，洗完了几桶衣服就往下游走。

河边，大人忙着收渔网捞鱼，有些孩子趁乱也挤了进来看热闹，其中有个孩子站在石头边，结果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直接掉进了湍急的河流里。

“哎呀！王二娃掉水里啦！”几个跟他一起来的孩子立马叫起来，甚至有两个想下水去救他。

大人们一听说有小孩掉水里了，赶忙下水去救。

人群中王赖子急的直拍大腿，掉下去的正好是他的继子，他前两年娶了隔壁村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两人搭伙过起了日子。

这孩子虽说不是他亲生的，但王赖子却对他很上心，他俩能不能生还不知道，指不定以后还得靠这个孩子养老，可不得对他好点吗？

钟如意两人走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人救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呛到水了，这孩子被救起来以后一直没动静，脸色青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村民们都是一阵可惜，都说看样子这孩子估计是没了。

王赖子急急忙忙的拨开人群就扑了上去，抱着孩子开始嚎啕大哭，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赖子哥，你让我看看！”钟如意也着急，这才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出了这事。

眼见着周围人都围着，这孩子要是再不进行急救说不定就真的没了。

王赖子被她一把推开，钟如意小心的把孩子放平，清理了口鼻处的泥沙，下过雨以后河水混着黄色的泥土，真的从孩子嘴里掏出来一小把沙子和杂草。

处理完以后她开始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周围的人俱都是好奇困惑的看着。

而陈冬至之前就听媳妇说过溺水的人要进行什么急救方法，这会子正在跟村民们一一解释。

终于，在她的一番努力之下，本来只剩下微弱心跳的孩子在咳出几口水以后醒了来。

见此情况，周围的村民都是一阵欢呼和叫好声：

“这叫什么？”

“你刚刚没听陈家小子说吗？这是叫人工呼吸！给他渡了气才能把人救回来！”

王赖子双膝膝行着把刚醒来的孩子抱着，就听钟如意嘱咐他要带孩子去看大夫，现在是醒了没错还是得去看看有没有在水里被石头磕到碰到。

他感激的就差跪下了，听到她说想买鱼，直接从自己的桶里捞了几条个头最大的鱼出来，拿了草绳串在一起，“拿去吃！今天的事我还得感谢你！等二娃子身体好些了我就带他上门给你磕头！”

钟如意摆摆手，“孩子没事就好，现在最要紧的是孩子，这么冷的天快带他回去吧。”

两人沐浴在村民们惊叹的眼神中，拎着水桶和鱼就回去了。

本以为这雨就算下过了，结果到了晚上一家人刚喝完热气腾腾的鱼汤，这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且雨势并不比昨天的暴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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