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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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洱,你在做什么”无惨充满怒气地说。
然后我眼前恢复了视线,我颤抖着睁开眼,看到了不愿意见到的画面。
萩最终还是为了不被变成鬼,决定毅然而死。
我内心充满了哀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甚,虽然只不过短短时间,但我却看到他从鲜活到黯淡,就像转瞬即逝的朝夕。
“对不起,大人。”
洱清亮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大人,她实在太悲伤了。”
甩了甩手,已经站在我面前的无惨声线里像是凝结着一层霜气,说出的话也一如既往的格外伤人,“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下一次再敢做多余的事,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出于某种原因他还是原谅了洱的行为,“退下吧。”
我感到洱在短暂沉默后从我的身后离开到远一点的距离。
“是,我明白了,大人。”
对着洱呵斥了一番后,无惨紧接着就将矛头对准了珠世,“珠世,这就是你呈现给我看的成果吗”
他责问。
“三个人,全部都失败了。”
我闻言迟钝地把目光从萩的身体上挪开,抬起头,看到珠世头上冒出冷汗。
她默默承受着某种惩罚,突然就跪坐了下来,“我告诉过你,在本人意志极其抗拒的情况下,能成功转变成鬼的概率极低。”
“您当初不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抿唇,淡紫眼底闪过一丝愤恨,“才哄骗了我的吗”
“我当然知道。”他对已经变成了他所有物的鬼毫不客气,对珠世和洱的态度已经算的上是缓和了,大概是因为他们很难替代。
所以虽然语气里添了丝不耐,不过还是说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让你想办法研究出来能够顺利把人变成鬼的方法,你到底在推卸什么导致这后果还不是因为你的无用”
“太令我失望了,珠世,我养了一群没用的你们,什么都做不到,根本就不能使我有半分顺心。”
一概括下来,在场的鬼全都惶惶地跪了下来。
这些在外面不可一世,把人残忍杀害的鬼,在他面前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
“呵”
在这样的场面下,我不由笑出了声。
在近冬的寒夜里我发出了如此冰冷的笑声。
原来我也可以这样笑
他慢慢地转过了冷淡精致的眉眼,浅樱花色的瞳色渐深,讽刺地说,“刚才不是还在哭吗这么快就能笑出声了”
“对我刚才的话,你是有什么不满吗”他俯视着我问。
“我笑,是因为你可笑。”我说。
“你除了训斥别人,利用别人,你本人就有做到什么吗胆小鬼。”
果不其然,面对我说出事实的顶撞他瞳孔一缩,露出了盛怒的表情,“你,再,说,一,次
。”
我立即毫不犹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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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顺从隐忍,说出了心里话。
“很好。”
他俯下身,手指一根根的握在了我身边的扶手上。
撕破了面皮后整个人如黑暗深渊那样朝我压迫,逼近,“这些话在你心里很久了吧。”
他的手指挑住我的下颌,指腹缓缓而用力地摩擦,擦掉了我脸上的泪痕。
“我是胆小鬼,那又怎么样,你们很勇敢吗我就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变成鬼,你觉得怎么样你觉得我不能吗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弱小的人到底在自大什么,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击败我吗”
他垂眸,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于你们来说是天灾一般的存在你们无力制止我,只会在我面前倒下,一次又一次,说实话,这么多年,我都有一点看腻了,你们那无能又绝望的嘴脸。”
“如果你识趣一点就应该快点把蓝色彼岸花告诉我,然后接受我的赐血,作为让我进化成为完美生物的最大功臣,我将赐予你同我永恒的生命,这样美好的结局,你但凡是聪明一点的,早就该同意了,我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念头让你觉得作为人类而活如此重要”
他说话事呼吸的冷气落在我脸上,眼瞳中那细细的暗色裂缝因强烈不满而逐渐扩张,宛如刺一般向我射来。
从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磅礴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的传递给我。他真的是一只鬼,怨愤,憎恨和说不清的自我满足,组成了这个充满危险压迫感的,阴暗的他。
我直面,近距离的承受了这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压力,抬头与他对视。
我努力的下压心头愤怒,各种话在心头千回百转,最终我冷静地开口,“假使你说的是真的,你凭什么认为人类无法战胜天灾”
他一滞。
“就算我不行,刚刚倒下的人不行,总有一天有人可以,只要想要战胜你的意志一直持续下去,它总有一天会实现。”
他轻蔑的轻笑,浅淡的薄唇张开,“真是无能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无能的是”
他张开手掐住我的下颌,制止了我接下来的话,“闭嘴。”
接着,他一反常态的散去了身上怨怒,敛下那美丽又残忍的眼眸,叹息似的说,“果然”
交错而过,冰冷缠腻的呼吸呼吸洒在我的耳畔,“还是好想杀了你啊”
说完后他就分离,用一种我看不太懂的,脸色阴晴不定地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想着什么主意。
从他刚才的话里,我以为他会克制不住掐死我,但对蓝色彼岸花追求入骨的他应该不会这么做,那么想必是又要又要想什么新的手段来折磨我。
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怎样的惩罚,来吧
我没办法再保持理智跟他虚以为蛇了
我果然不是能克制情绪和坏东西周旋过日
子的人我现在就想他快点死,赶紧消失。
而接下来,在我预想的种种不良结果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居然在威胁过后又当着众鬼和珠世的面重新低下头吻了我。
吻,吻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嘴上的触感不是作假,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这实在是能够滑向外太空的发展,我始料未及,被他钻到了空子,口齿没有来得及合闭,狡猾的舌头入侵般的席卷了我。
和他苍白病态,荏弱昳丽的形象不同,他吻得特别有侵略感,根本就无法抗拒,同时,他身上那种猩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产生了强烈欲呕感,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唔”
我发出了抗拒的声音,刚刚抬起的手被抓起来握紧,攥得我发痛。
他太疯了。
简直就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完全是冲着要把我弄死的凶狠劲,实在抵得太深了,我的喉咙被堵住,似乎乘虚而入的滑了下去。
我看到他黑色眼睫下面覆盖的眼尾,发沉晦暗的艳红。
我恍惚忆起了那一天,他也是如此。
无法产生任何愉快的感觉,简直像是在被一条柔软的冷涩冰块搅动着,冰冷而窒息。
眼角忍不住落下了生理性眼水。
京都的某条巷子里充满了血腥味。
银白色的月光也平等的照耀进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地上躺着各类怪异的尸体,实在是脏乱不堪,但不会引来任何人的注意,因为等白天一到,它们就会化成灰烬。
此时此刻,双臂被砍去的黑发之鬼跪在地上。
虽然鬼拥有着人类人类企图的再生能力,可是黑发鬼只觉得伤口处被无形的灼烈燃烧着,他强大嗯再生能力竟然失效了。
望着面前面对着他,穿着红色羽织衣的男人。
他在刚见面时,实在是难以想到,他竟然有着这样的实力。
他手里那柄漆黑的刀刃和以往鬼杀队里日轮刀不同,仿佛就是天生克制它们的,只要接触到伤口就无法再愈合,一旦砍到要害就必死。
而身为血液更纯的鬼,竟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动作。
好强。
他会比大人更强吗
黑发鬼忍不住想。
他想要站起来战斗,可是男人的刀身压在他的肩头,他感觉到了危险,“请不要乱动,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
黑发鬼知道如果自己站起来,他会毫不犹豫地砍掉自己的脑袋,只好屈辱的维持着这个动作。
“是鬼舞辻派你们来的,他在哪里”说话的声音十分年轻淡泊。
黑发鬼算是鬼里少有十分有骨气的,“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暗红色头发的年轻人说,“我知道,你们受到了胁迫无法透露他的行踪,无法说出他的名字。”
他半蹲下来,继续追问,“
那你能告诉我。”另外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幅画像,“你见过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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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神情始终淡漠的男人改变了眼神,“你知道”
“是,我见过她,她和你是什么关系”黑发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说。
“她是我的妻子。”年轻的男人说道。
“哈哈哈”黑发鬼闻言大笑出声。
“她在哪里她还活着吗你知道”
听到这个俊秀年轻,实力强大的男人追问,他说,“当然。”
黑发鬼知道自己今天只有死,恶鬼和鬼杀武士相见只有你死我活的下场。
既然完全打不过他,那后果可想而知,“她活得好好的。”他不无恶意地说,“还天天和我们大人同床共枕呢,过得非常滋润。”
他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看向男人。
“她还活着这太好了。”男人脸色不变,站了起来。
“喂等等,后面的话你没听到吗你可是被背叛了啊”黑发鬼大叫出声。
他想要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到愤怒悔恨的表情,这才能令他有某种地方赢了的报复快感,可男人始终不曾,他站起来后月光为他硬朗高挑的身型披上了一层神秘柔和的阴影,“我只要她活着。”
他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剔透晶莹的红眸看向了黑发鬼,淡淡地说,“而且你是在骗我。”
他也接触到很多的鬼了,对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
黑发鬼面色变得难看,他已经拖得够久了,大人到底在做什么绝对,绝对不能放过面前这个男人啊
它有预感,如果让他离去,他将来一定会对大人产生威胁。
“抱歉,虽然不想杀死你,但如果留你活着会有更过的人受害吧。”
和强大的实力相反,他语气平和舒缓,对谁,即使面对恶鬼也是这样客气的态度。
他手腕轻轻一动,手上的漆黑的日轮刀一划而过,
黑发鬼头颅滚落在地,从他项上断裂之处滋生出了肉芽抽动着,似乎还想要再生。
这来自恶鬼存活的意志。
继国缘一静静地观察着,越是高等的鬼,再生能力就越强,面前的似乎比之前都要厉害一些,只是呼吸法对他的伤害是不可弥补的,他断裂之处产生了某种烧焦的气味,最后肉芽坏死,还是化成了黑色死去。
面前的鬼死了,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高兴的意思,
继国缘一仰头看向了那一轮天上孤独,有如天残般失去了半块的月亮,甚至浮现了淡淡地忧愁,喃喃说,“她还活着。”
确切的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他手里紧握的兵刃微松,就如他一直以来紧绷到不能有一点放松的心。
“无论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当最后分开时,我仿佛是从沉溺的深海中获救。
“咳,咳咳”
我扭头到一边拼命呼吸着,迅速拿着茶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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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愤怒地看向了他,无惨直起身,似乎十分欣赏我现在的表情,甚至有几分愉悦地笑了,舌尖在唇沿轻轻扫过,“真不错。”
“你不是也很想活着吗”他说。
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简直要气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我视线扫过周围,发现了那些鬼们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一脸惊呆状,不知为何,我顿时更加感到羞愤欲死了。
而,而且珠世也在,被她看到了。
我握紧了双拳,真想把他暴打一顿,
“真无耻。”我面无表情,硬邦邦地说。
“无耻我是你的丈夫,对你做什么都应该承受,只是一个吻而已。”他漫不经心地说,根本就没当一回事的模样。
“你才不是”我不由愤怒了。
能不能不要什么名头都往自己身上按无耻透了
“很快就会是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他眼沉沉的,冰冷冰的语调里夹杂着一丝不易被发现的缠绵缱绻,像蛛丝般湿黏。
从他的语态中,我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会被吞噬殆尽的恐怖。
我屮艸芔茻,他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时候吗,真是太大意了,为什么我就半点没察觉到这谁能想到
我心乱如麻,
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他偷得一个吻后,细白的手指在唇上轻轻抚过,然后看向了珠世,心情似乎不错地说,“今天就先放过你吧,尽快研制出药来,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说完后莫名地看了我一眼,恶劣一笑后施施然离开,而其他鬼也随着他消失。
他离开,是因为白天快要到了。
表面上,只有洱留了下来,他走到失神的我边上,“等一等。”
我对他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困难地蹲下来,忍受着自己对血肉的呕吐感,将他们放到了外面第一缕阳光就能照耀到的地方。
“再等等吧。”我看着他们说,“冬天的太阳来得是有一点迟,但会来的,你们也想早一点见到吧”
我已经精疲力竭了,干脆就坐到了地上,对着他们,我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人的结局,久久不语。
突然之间,洱从后面将我打横抱起来。
“你做什么”刚才的经历让我有点应激反应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把他推开。
我的手腕上还有被禁锢过的泛红指痕。
我那一惊一乍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令他脚步微顿,“天就快亮了,大人命我带你回去。”
“房间已经修复好了,在里面有暖和的热气会更舒服的。”他似乎是从肌肤接触中感应到了什么,于是低下头来安慰道,“不要紧张,没有大人的允许,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闻言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我
,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来吧。”
他长得实在太瘦弱一只了,我很没有安全感。
他没说话,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听话了,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拒绝了我的提议,坚持抱着我。
我忍不住回头,天边太晚的太阳终于迟缓缓的露出了一缕光。
再见了。萩。还有那两位不知姓名的人。
房间里看不出半点火烧过的痕迹,已经被修复得跟之前几乎没有差别了。
如果是在今晚之前,我会感叹鬼的能力用来修缮建筑也太合适了,而现在根本就无暇多想,恨不得思维停止。
洱带我去的,是我自己在白天里长待的房间,看到这里的布景,我眼神稍微活泛了些,在这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能够让我稍微松一口气。
而不是那种被无惨无处不在的气息包围起来的感觉。
我回来后被洱放在了被铺上,我抓紧了被子,呆呆的坐了一会,还是抱紧了被子克制不住的大哭了一场。
就算此时此刻有洱在也无暇顾及了。
我实在是太难受了。
哭着哭着,彻夜未眠的我还是疲惫得睡着了。
我在做一场清醒梦,梦里的萩,他大步朝着远处走去,脚步停也不停,我不知道是想要阻止他还是跟随他,追着他跑,可是身体好沉重,他大步流星的,我怎么也跟不上,我知道,他要去往的是阳光的方向,想要唤他带我去。
可是忽然,我周遭一冷,有一个冰冷的怀抱抱住了我说“留下来吧,永远。”
接着坚实的地面突然打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我就这么不可控制的一路坠落了下去。
不要,我不要去那里
我拼命挣扎着,从梦中惊醒。
浑身都是噩梦里吓出来的冷汗,头脑还有过于疲累而产生的晕眩感,我呼喊,“洱”
“我在。”他就在我的不远方说道。
“拿,拿”我感觉到身体很不适,捂住了嘴,他拿来了个桶,我开始朝着它呕吐起来。
可是因为没吃什么东西,能够呕出来的只有一些稀薄的酸水。
洱经过了和我半年的相处,已经很会照顾人了,他不停的用,不轻不重的力气拍打着我的后背。
吐完后我又漱了口,感觉感受了很多。
“要叫珠世来看看吗”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面目对待她,最重要的是,我怕现在看到她会控制不住心情,在洱的面前暴露。
他对我再好,也是无惨忠手下最忠心的鬼。
可是,明明知道,现在这种无助和恐慌的情绪里,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向谁倾诉,最能够依靠的人不在身边。
人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受到伤害的时候,我知道不应该,可还是忍不住抓住了想要离开的洱的衣袖,“别走”
“不要离开我。”
他闻言放下了桶。
然后无言的用那双过于宽大的袖子,就像翅膀那样合拢起来,把我放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这么近的距离我才闻到了他身上如兰般近乎于无的香气。
“这样会好些吗”他似乎在问我。
在这样没有缝隙的隔断中,我才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头枕着他的膝上睡去。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很黑,我手指摸到了柔软的纺织物,是洱的衣服。
接着,我听到了他身上那相较人类而言过于微弱而平缓的心跳声。
它像是某种固定的节律器,给我带来了一些镇静和安定。
“已经,到天黑了吗”我开口,声音有点沙哑地问。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现在开始比之前更恐惧黑夜的到来了。
我害怕这样不太正常的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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