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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此心寄昭昭...)


名人的八卦总是传得猛烈而迅速,昭昭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后知晓的。

  “这样啊……”

  昭昭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谢兰殊说出那番话时的模样,唇角翘了翘。

  “他不觉得困扰就行,我无所谓。”

  一旁磨剑的曜灵听到这件事,心中也有些嘀咕。

  她当然觉得她的师尊谁都配得上,只不过,以天枢道君在修界的身份地位,冠以她师尊的姓氏,多少还是挺给面子的。

  毕竟在修界这种男修女修凭实力平等的地方,孩子跟谁姓都能打上一架。

  没想到人家道君一步到位,直接跟着老婆姓。

  谁看了不说一句恋爱脑……哦不对,是她师尊魅力大。

  窗外群山连绵,巴掌大的雪鸽扑腾着雪白[se]的羽毛飞越千里,将绑在腿上的信笺带到了昭昭的面前。

  正批阅宗门文书的昭昭笔下一顿。

  “昆吾的信?”

  曜灵上前想替昭昭取信,还没碰到雪鸽就被啄了一下手。

  曜灵大喊:

  “师尊!这臭鸽子啄我!”

  “昆吾的雪鸽有灵智,除了收信的主人外,外人不可乱拆。”

  昭昭招招手,那雪鸽果然乖乖飞到了她的掌中。

  “明明玉简传讯就可以,还搞这么多花样,也太做作了——”

  曜灵[yin]阳怪气了一番,又好奇他写了什么,鬼鬼祟祟伸头瞧上一眼。

  昭昭先迅速看了看,很好,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只是一首诗而已。

  ——昭昭若[ri]月之明,离离若星辰之行。

  ——与卿相离,只影黯然,卿心可似吾心?

  曜灵看不懂,但她试图看懂,并问:

  “……离离是谁?”

  昭昭:“给你上识文课的长老是谁,我去找他谈谈。”

  “……”

  曜灵找了个借[kou],逃似地离开了昭昭的房间。

  刚要进来的容与跟她擦身而过,有些奇怪地走了进来:

  “曜灵怎么了?”

  昭昭晃了晃手里的信纸:“提前劝告,不必写情书了,以曜灵的水平应该是看不明白的。”

  容与脸颊泛起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绯[se]。

  “我知道了……不过,怎么又有信寄过来?今天早上的时候不是已经送过一次了吗?”

  现在刚吃过午膳,这才几个时辰?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昭昭将这封信和其他的信笺一起收到盒子里放好。

  “想知道我的行踪而已,这些雪鸽会循着我的气息送来,计算着送信来回的时辰,他就知道我的动向了。”

  容与还没想到这一层,听了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他们家师尊,真是被一个可怕的人缠上了呢。

  “那我们今[ri]去魔界的事……”

  “没关系,  ”昭昭想了想,  “只是送你过去而已,天黑之前就能回来,今[ri]他已送了两次信,应当不会再送了。”

  当年灵山覆灭之后,魔界鬼界都混乱了一阵子。

  鬼界混乱是因为失去了鬼王,而魔界则是得知了谢兰殊身亡的消息,认为容与一个年幼圣子不足为惧,许多人试图效仿谢兰殊,挟持圣子成为实际意义上的魔界掌权人。

  好在容与跟着谢兰殊数十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又有云麓仙府从旁游说,表明如果容与顺利当上魔主,那绝对是魔界与修界有史以来最和平的时期。

  昆吾带头支持,响应者众,迅速替容与平息了魔界的内乱。

  到现在,容与的位置已经坐得很稳,时不时就能来云麓仙府小住一段时间,事后昭昭也会亲自送容与回魔界,顺便了解一下魔界情况,以应付各宗的询问。

  只是这一次回去,昭昭在大夜弥天宫内看到了许多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整齐划一的服饰,被一群老嬷嬷们带着,似乎在训练什么。

  “那是……”

  老嬷嬷们知道昭昭是魔主的师尊,恭敬回答:

  “这是为魔主培养的圣女……”

  “嘘嘘嘘——!”容与见到那群小女孩,如临大敌地抓住昭昭的衣袖,眼神带着恳求,“师尊!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能告诉曜灵,一定不能说!”

  魔族传统,会在魔族圣子继任魔主之位后,遴选年幼的小女孩成为圣女,自幼培养,成年后再由魔主挑选,成为魔族的魔后。

  昭昭看着这些才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虽是魔族,可看上去与人族无异,一个个懵懂无知,完全不明白等着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不能将她们送回去?”

  容与泄气道:“不能。”

  魔族有魔族的规矩,哪怕他是魔主也不可随意违背,这些女孩能被魔宫挑中,是全族的光荣,容与要是把人退回去,只会被人当成羞辱,反倒招来怨怼。

  “但我也不会真的选她们当什么魔后的!”

  容与替自己辩解:

  “只是她们现在年纪还小,还有时间留给我来想解决办法,所以一直没跟你们说……绝对不是我故意隐瞒!要是曜灵知道了,师尊一定要替我解释!”

  明明是执掌魔界的一方之主,但遇上事了,第一反应还是拉着昭昭,一副要哭未哭的模样。

  昭昭失笑:“知道了。”

  容与松了[kou]气。

  “既然你不想让她们当魔后,也不能将她们送回去,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啊。”

  一手摸着一个小朋友,昭昭笑道:

  “反正之前你们魔界打来打去死了那么多魔官魔将,不如将她们当成女官培养,也是替她们全族光宗耀祖了对不对?”

  容与眼前一亮。

  这的确是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说干就干,昭昭把这些小女孩头上顶着的,用来练习仪态的负重统统丢掉,在老嬷嬷震惊和不赞同的目光中推开门道:

  “外面[chun]光正好,整[ri]关在黑漆漆的宫殿里多无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外面踏青?”

  十来个小女孩怯生生望着她。

  昭昭想了想:“不想踏青?那要去抓鱼吗?你们魔主小时候可喜欢抓鱼了,虽然一只都抓不到。”

  容与:“师尊,能不能给我留一点面子,一点点就好……”

  一双双黑漆漆的眼望着昭昭,有个胆子大些的小女孩忍不住出声问:

  “踏青和抓鱼……是什么?”

  ……

  “你们魔主和檀昭仙子去哪里了?”

  大夜弥天宫内的人,没想到时隔百年还能再见到昔[ri]的魔官大人,吓得乌泱泱跪了一地。

  魔界与修界消息并不通畅,骤然见到死人复生的侍卫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答:

  “魔主和檀昭仙子,带着圣女们去……去踏青了……”

  谢兰殊抬脚朝着他指的方向而去。

  他恢复记忆至今并没有特意去了解过魔界的状况。

  但料想之中,应该会有一阵叛乱,容与虽是圣子,但过于年幼,且势单力薄,魔界很容易脱离他的控制。

  之前在云麓仙府见到他,谢兰殊还以为他已经放弃魔界,只做云麓仙府的弟子。

  所以得知昭昭和容与去了魔界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放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

  没想到,沿路所见所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昭昭一个人,也可以将这些事做得很好。

  大夜弥天宫外,夕阳映照着开满山樱的岭上,第一次得到外出允许的小女孩们跟在女修的身后,好奇地张望着周遭的世界。

  不知从何处摸出几颗糖,昭昭将它们分给了她们,就连容与也得到一颗。

  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容与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放进嘴里,脸颊微微鼓了起来。

  她还是那么招小孩子喜欢。

  谢兰殊有些出神。

  “……你怎么会在这里?”

  行至一处樱树下,昭昭瞥见了一道[shu]悉的声音,满眼都是诧异。

  她离开云麓仙府才多久,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谢兰殊徐徐走来,拨开她头上的落花。

  “来魔界为何不告诉我?”

  昭昭还在怔愣中:“也……没什么好说的啊,只是送容与回来而已。”

  “那你身后的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昭昭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要不是谢兰殊突然出现,其实她今晚都不打算回去,准备留在这里继续与容与规划一下这些孩子之后的课程。

  “只是顺手而已,既然你来接我回去,那就[jiao]给阿与好了……”

  昭昭正[yu]牵着谢兰殊离开,他却站在原地没动。

  “留在这里吧。”

  他回头对上昭昭略有些诧异的视线。

  “我不是来接你回去的,只是担心你有危险,既然是我多虑了,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不必因为我而改变。”

  “……你说这话,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

  昭昭眨眨眼,凑近了仔细瞧他。

  “你真是谢兰殊吗?不会是谁伪装的吧?”

  这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她都有点不太适应了。

  被她质疑的谢兰殊并不生气,仍然微笑道:

  “你去哪里都可以,我并不会妨碍你,只是,我也没说我会回去。”

  “……?”

  确定了,他果然是货真价实的谢兰殊。

  当晚,两人都宿在了大夜弥天宫内。

  只不过因为有昭昭在,容与没有让他们再住以前谢兰殊那个狭小的书房,而是安排了另一件宽敞的寝殿,作为他们以后来魔界时落脚的地方。

  昭昭觉得容与应该是好心。

  但他不知道,要是住那间书房,谢兰殊或许还会收敛一点,换到现在这处四下无人的寝殿,他只会更肆无忌惮。

  “……你好像真的喜欢小孩子。”

  呼吸凌乱的间隙,昭昭听到身后传来谢兰殊轻柔的声音。

  “可是,修士极难有孕,你会觉得遗憾吗?”

  身体滚烫得吓人,就连思绪也变得迟缓,昭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问完这个问题后索吻,那个下意识的答案被他绵长濡湿的吮吻打断,隔了一会儿她才能开[kou]说话:

  “还好吧,我是小孩子,但不一定是自己的孩子啊。”

  望着她的眸中燃烧着晦暗的火焰,他温柔道:

  “那就好。”

  “那你呢?”昭昭似乎从没问过他这个问题,“你会觉得……”

  “完全不遗憾。”

  他回答的速度根本没有任何思考。

  “光是你的徒弟就已经分去你够多的时间了,我为什么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

  他的语调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孩子的淡漠情绪。

  昭昭想了想,他应该不是说谎,毕竟她复生后,曜灵曾经夸张地描述了谢兰殊误以为她是他的孩子,差点把她拿去活祭了的事情。

  ……他还是没有孩子更好。

  “我只是怕你会后悔。”

  昭昭笑了笑:“后悔什么?”

  谢兰殊不语。

  她能后悔的事情太多,后悔原谅让她吃了这么多苦头的自己,后悔没能随便挑一个中意的凡人,孕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恐怕一生都会担忧这件事,所以才会如此迫切地看到她对自己的渴求。

  无论是一时的欢愉也好。

  还是真心的爱也好。

  就这样永永远远地需要他的存在。

  黑暗中,他藏起眼中深不见底的渴求,落下几不可闻的字句:

  “既然不会有孩子,那么,这样……也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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