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和儿女们入京不过几天，京城这儿已然是八月秋风。对东宫来说，守灵三月已过，是时候做些准备了。

  太子妃举办的赏花宴今年是不会举行了，但在明年正月的时候，打算来个梅花会，正好也宣布下太孙的婚事。

  对于朝中命妇的一些请求，太子妃酌情处理，比如凤翔侯宁家的女儿今年十七，到了出嫁时候，侯爷夫人便向太子妃请示婚赐之类，她都没打算理会。

  无他，就怕当了坏人。而且就算是赐婚之类，这事儿得皇帝皇后亲批才行，自己作为太子妃还没有那么大的权限。

  而随着皇帝的身体逐渐好转，太子也适当了放下了政务，陪在太子妃身边的时候多了些。但是，大多奏折还是转交东宫里来，军国大政也是择机而选。这几天，礼部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雅克萨那边，乐正阳和张申等人已经和斡罗思人有所联系，并在当地进行外交谈判。但坏消息是，这次斡罗思人狮子大开口，尤其是北漠通商事宜，打算用武力来解决。

  朝廷已下令武安侯等人通管沿边兵马，有什么风吹草动，可顺情处置。但户部担心再起战端，会影响到朝廷的财政情况。

  “太子殿下，户部发来的消息，称去年年末至今年年初的水患对江南地区的桑田、农田所毁多有。那日，朝廷已经下令蠲免两年赋税，并安置灾民。可这样的情况，使得户部对军需的消耗。”

  华青云对此忧心忡忡，他认为与斡罗思人能言和为上策，但真要开战也不能打准备之仗。可是，江南的受灾问题又火烧眉毛，湖广地区近来发展迅速，但今年的余粮，仍不足以支撑庞大的战时消耗。

  朝廷这次其说在草原打仗，倒不如说到了边外。那个地方，对大多数中原人来讲都是未知之地，就连草原上的牧民，都鲜有到那边去放牧的。论起苦寒之地，大抵如此。

  拿不准主意，太子决定向皇帝请示一番，寻求下一步的计策。

  王启自然关注着来自北漠的消息，但不管如何——还有广东。今年三月下旬，法兰克人的船只抵达了广州。皇帝诏令宁亲王作为钦差前去交涉。虽然过了小半年这消息才过来，但还不算晚。

  比如，法兰克人寻求通商的事宜、在泉州、广州设立教堂等若干问题。除了通商贸易这件事为宁王所认可，并递交给市舶司通报。

  但有关传教等务，他没有同意，而是交给了皇帝裁决。

  尚书不在，皇帝只能与礼部侍郎李大人和其他的几位外事司官交涉，他们的态度基本一致，拒绝法兰克人的传教活动在，这不利于朝廷在东南地区的统治。

  而且，通过宗教来反抗朝廷的权威，已有前车之鉴，比如黑莲教这样的秘密结社。

  “陛下，太子殿下有事请奏。”张闻向皇帝通报道。之后在准允下，太子拿着几份奏折入了书房，见到皇帝和官员们。

  “父皇，这是来自雅克萨的奏本。”王启拿到了这封折子，又看到华青云等阁臣的建议，心中也有了几分主意。“诸爱卿先退下，朕与太子有要务商量。”

  大概是军务，大臣们心想，于是恭敬地离开，待在了书房以外。

  至于皇帝这边，他在思考，既然中原的卫所军受制于军需问题不能调集重兵，那么以北漠轻军出动，是否可行？

  “去发急件给武安侯，询问北漠兵马是否健壮，武器充备，若是可行，那就以北漠都司为主力，金陵卫为掩护，戍守边塞。”

  听到皇帝的建议，太子深以为然。不过，出于对北漠都司的“不信任”——太子认为也要安排漠南军一起进发，但这个提议被皇帝否决了。

  “让金陵卫去盯着就行，武安侯带兵朕还是放心的。”至于辽东三都司那边，则让三司协同调兵驻守，共同阻击。

  不过，王启不希望开战，因为这意味着牺牲和鲜血。到了老年，人对于生死之事就有些不忍心了，特别是太子面前的那位帝王，怎么说也是曾经上马杀敌的勇士。

  “儿臣领命。”太子得了旨意，连忙回东宫做正事去了，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和内阁商量关于军费开支的问题。

  毕竟，朝廷直接供养的金陵卫和三都司兵马还是要出动了，这是要费心神的。至于花费，如果不从中原调众卫北上，是不会造成太大的消耗，相对而言。

  “阿启，你说万一和斡罗思人打仗，我们真的能胜利吗？”若雪从司礼监那边听到了这个消息，不免感受到焦虑。

  她不知道斡罗思人的兵马、装备如何，比我朝先进还是落后，若真要碰起来，就担心会出现问题。

  “担心什么？我们在十几年就有过交手。他们既然学了泰西人的兵器，我们也学了。”王启见到若雪的担心，只觉得她多虑了。在安慰之余，他还不忘抚摸若雪的额头，“放心，朕有十分的把握能打赢他们。”

  王启清楚北漠军的火器装备不够充足，不也是派了金陵卫？那可是两千多人，而且是接受了斯维里埃人的军事训练。

  王启看过他们的训练过程，认为这对于提高士气和加强纪律十分有帮助。若是这样的军队能达到十万，那么兴国在军事上将远胜泰西之国。

  皇帝的诏令和朝廷的文书不过几日便从京师发了出去，虽然距离北漠还有相当的时间，但快马加鞭，想必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赶到。

  不过，在雅克萨，双方的谈判并没有因为意见分歧而终止，而是继续下去。尤其是礼部尚书乐正阳，似然不愿意接触外事，但还是同意了张申准备借助谈判套取斡罗思和西洋的情报。

  当然，他们的任务并不顺利，一个很直接的反应就是送到御书房的密信，上面所写的内容没有太大的新意。

  对外人来说，这些信息或许眼前一亮，但常年与西洋人打交道的外事司以及对此十分上心的王启来说，这些情报实际价值不大。

  王启心乱之时，皇后走了进来。

  “阿启，看看今天我给你做的汤，想不想喝啊？”独孤若雪端来了一碗鲜美的清汤，身后的宫人们还端着几盘简单的菜肴，比如番茄炒蛋和糖醋排骨。显然，若雪今日又去了御膳房，但这些菜都不是她亲自做的。

  不过，这些菜御厨们不会做，而是独孤若雪在身边亲自教导——不得不说，她的确没有什么做菜的天赋，但新意还是有的。

  就连乐正尚宫也不得不承认，小皇后实践能力巨差，但脑子的想法还是不少，比如番茄这种果子。尽管不少人将番茄称之为“狼果”——

  受到一部分西洋商人的影响，大兴人普遍不敢去吃，但独孤若雪不这么看，反而还做出了一道十分简单单的热菜，番茄炒蛋。她尝了一口，除了味道有点咸，味道还算不错。

  “阿雪，这是你做的？”王启看到这些，心中只觉得惊诧。他的好媳妇，什么时候这么会做菜了？不过，当他注意到尚宫大人的脸色时，便知道这不是皇后亲自做的。也罢，谁做的都行——看这些菜品里面有自己没见过的，王启也能想到是独孤若雪的主意。

  “做的不错，我先尝一口。”还不等准备好，王启便拿起筷子取了一块排骨肉，虽然这块选的不好，肉少得可怜，但酸甜口儿还是引起了他的赞不绝口。

  “阿雪，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得来的菜谱，为何我以前从没见过。还有这番茄，真的能吃吗？”

  独孤若雪嘴角抽了抽，只觉得王启在这方面见识不多——不过，她也是在东国的时候，才学会了这两道菜，而且还知道番茄居然能吃？这东西不就个观赏性的盆栽吗？

  但无论如何，大兴有番茄，而且也有辣椒这样的玩意儿——常常在南方种植，北方也有少许地方种养，但不为食用。“阿启，这东西可以吃，还有那辣椒，也能作为调料。”

  她记得，在西南等地已经有人开始用辣椒调味，但主要是为了避免缺盐的尴尬。

  “嗯，是个好东西。”王启微微点头，感觉若雪的脑袋里，对做菜也并非一无是处。不过，好东西是不能单独享用的，至少也要给自己的一儿两女。“正好，肃宁也在京城，给她送点过去，不能耽误了这顿。”

  曹连得了旨意，让人再做一份番茄炒蛋，给东宫、永清和肃宁两位公主各自送了过去。不过，比起皇帝的淡定，太子和永清那边心中十分不好：父皇是打算赐死自己吗？怎么送来番茄炒蛋？好说歹说，太子和公主才稍微放下芥蒂吃了几口，接受了这个安排。

  至于肃宁那边倒是开明，但也只让驸马稍稍尝了一点，便打发给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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