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道
老人让赐阳在院外打坐两个时辰,自己则回到里屋里面,捧上一杯热茶,静静的伏在案前,钻研着自己收藏的几本古书,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亦不在乎人间俗事。
在院外的赐阳此时便没有那么好受了。
上午老人吩咐赐阳打坐时,太阳在东南方,日光不算太盛,微微洒向地面,让人颇感舒适。而到了此刻,太阳转到了正南方,灼热的日光铺满了大地,连山间的动物们都跑到其他地方遮阳了,而那个少年依旧在那里坚持着。
少年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大幅度张开,无数的汗珠喷涌而出,顺着脸颊汇聚在一处,沿着赐阳的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
一滴,又一滴。
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灼热日光晒到身上,无数的水汽瞬间蒸发,一股股白烟,在那少年的身上升起。此时的赐阳便像一个刚刚蒸好馒头的笼屉,大汗淋漓,诸多不适。
此刻他的心里也五味杂陈,一会儿想着坚持,一会儿又在抱怨。
平时的我正躺在家里,像前辈一样捧着热茶,静静地听母亲讲着诸子百家的典故,又何必来趟这一趟浑水呢?
也许应该放弃,静静地守候在深山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享受?
不行!
难道我没有走出去的一天吗?
难道梦想会被深锁在深山里面吗?
难道外面的世界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么?
天道是何物?谁见过?
有谁理解而又理解些什么?
一丝愁容挂在赐阳的脸上,眉间缓缓皱褶起来,但心却更加坚定。
太阳把青石板晒的得滚烫,自己挑选的青石板,此刻竟化为煎熬自己的牢笼。即使如此,那少年此刻仿佛一丝也不想退缩。
渐渐地影子被拉长了。
久违的树荫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灼热的日光缓缓褪去,天地间的鸟鸣声又重新响起。
闭上了眼,静静的感受。
老人重新出现在门边,凝望着一脸愁容的赐阳,心里颇多有些感慨!
“好了!两个时辰到了,你先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赐阳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刚才的坏情绪一扫全空。缓缓的起身,铮铮的望着老人,一脸的委屈与无奈。
“腿……腿麻了!”
“哈哈!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腿要是不麻,你便是妖怪了!”
赐阳慢慢的扭动自己的身子,伸伸腰,揉揉脚,轻轻的跳动几下,忙的倒是不亦乐乎,过了一会儿才渐渐缓过劲来。
“老前辈啊,你让我在这里打坐两个时辰,到底是为了什么呀?”赐阳怯生生的问到。
“这个先不忙!你先告诉我,你在这两个时辰里面都想了些什么?”
“想了些什么。想的可多了,我告诉自己要坚持,还想过……”
“还想过放弃,对不对?”
赐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自然不怪你!世人皆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欲望,平白无故的在这里受罪,又哪里能没有什么怨言呢。”
“不是啊,前辈我就是想了想,我没打算放弃的……”
“我知道,我知道!人之常情,当然可以理解,而且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今天只是两个时辰,明天可能会更长,你自己要做好准备才是啊!”
“明天还要打坐?前辈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在于行动,而在于你的内心。在打坐的时候,你的内心常常会飘忽在九天之外,也许你会想起你的曾经,也许你会憧憬自己的未来,而恰恰你没有做的事情,也正是我想让你做的事情。”
“是什么?”
“欣赏!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你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山间的一缕风,照在你身上一缕光,在这块青石板下,无数个匆匆而过的虫子!”
“我有些听不懂?”
“其实欣赏的态度就是我说的归于自然。你在打坐的时候身心会受到折磨,你心里面只会想着抱怨,但是你错过的却会是常人看不到的一片新的风景。要学着会感受自然,探寻你自己所理解的天道!”
“自己理解的天道?难道前辈你告诉我不可以吗?”
“每个人理解的都是不一样的,我又岂能告诉你些什么!这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你自己找到的往往就是答案!”
赐阳低下了头,仿佛若有所思。老人不在多言,转身又回到了屋子。
第二日赐阳又早早的来了。与往日不同的是赐阳这次并没有敲门,他是直接推门进去,找到了昨天那一块青石板,依旧拂去上面的尘土,慢慢的坐了上去,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透过破旧的房门,眼前的一切尽收老人的眼里。
他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他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一朵花凋谢,伤心而又无奈,但是转过另一个枝头,一朵新的花苞正在悄悄绽放。
昨天的太阳落了,今天又是一个新的太阳升起了。
“天道也许是循环,是交替。杯满则溢,月盈则亏!但是月亮总有再圆的时候,杯子又重新会被人倒满!”
“咯吱!”
门开了。
老人缓缓的从屋子里面走出来,静静地端详着这个少年。
“孩子,这就是你的理解。”
赐阳点点头。
“嗯,很好!现在你起来吧,该教你一些真正的东西了。正邪之道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之所以让你感悟是怕你沉迷力量,不能自拔,唯恐日后坠入邪道!”
赐阳起身,静静的看着老人,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现在可以试着提气入丹田,是否有感觉?”
赐阳照做,隐隐的感觉自己的腹部有一股气流。
“嗯嗯!”
“让这股真气运走全身,走遍你身上的每一个穴位,然后等着我念:泯泯天道”
“泯泯天道”
“惶惶天威”
“惶惶天威”
“风云雷石”
“风云雷石”
“定鼎穹苍”
“定鼎穹苍”
“敕”
“敕”
一声大喝,指尖传出一阵微风,在空中翻了几周后,便没有什么动静了。
赐阳显然有些失落,呆呆的看着老人。
“怎么,失望了?”
赐阳随即转过头来,哗啦一声,抽出宝剑。一个闪身来到院子当中,剑花纷飞,边舞边说:
“要说失望,肯定是有的。不过我相信有我的努力,一定会有一次会成功的!”
说罢,右手提剑置于胸前,左手拂过剑身,一阵真气划过,腾空而起,势如破竹一般!
“泯泯天道,惶惶天威,风云雷石,定鼎穹苍,敕!”
这一刻,仿佛世界安静了!
死一般的寂静,依旧什么效果都没有。
脸上滑落的水珠,是汗水还是泪水?
但是那个少年没有失落,重新挥舞起手中的长剑。
“泯泯天道,惶惶…………”
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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