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驶近，女军官径直看向姜婉莹，目光犀利。

姜婉莹和女军官视线对上，全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放开男生，贴着墙，朝胡同外跑。

高个子男生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往外跑。

不良少年们看见二人的举动，也一窝蜂地逃窜。

高个子男生回头看见，吼了一声：“别凑一边，分开跑。”

剩下的三男二女，连忙鸡飞狗跳地奔向胡同另一边的墙。

车行驶在胡同中间，两边缝隙是最好的逃跑路线。

兵分两路，那女军官就算要管闲事，吉普车也只能堵住一边。

不料，吉普突然一个刹车，车身蓦地转了九十度，横在胡同里，漂移滑行了一段，贴着冲上来的姜婉莹和高个男生停下。

姜婉莹和高个男生吓出一身冷汗，无措地看向车里英姿飒爽的女人。

从另一边逃走的不良少年们，也被车尾挡住，面面相觑，眼里都是遮不住的慌乱。

女军官推开车门，从容下车，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身破衣，佝偻着身躯靠墙站着的沈念。

她冰冷的视线，以及她淡漠的表情，和秦琛如出一辙。

沈念几乎瞬间，就可以肯定，这个女军官是秦琛的母亲贺晴。

她没见过贺晴，她们并不相识，可在和贺晴视线对上的时候，她仿佛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狼狈，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贺晴的视线没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只是一眼，就面无表情地移开，扫了眼被吉普拦下的不良少年们，拿出手机报警。

姜婉莹等人见她报警，脸色大变，鸡飞狗跳地开始爬车逃跑。

贺晴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后领，把人掷到地上。

那两人被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了两圈都没能站起来。

剩下的人，吓得脸色发白，没敢再动。

贺晴嫌弃地撇了撇嘴：“警察没来，谁也别走。”

姜婉莹不想进警察局，又跑不掉，叫了声：“当兵的打人了。”

她想煽动同伙动手，然后乘乱逃走。

贺晴冷冷地看过去。

姜婉莹吓得一个哆嗦，往高个男生背后缩了缩，悄悄看向左右。

可是刚才还嚣张的一帮人，现在一个个紧贴着墙壁，悄悄打量贺晴的肩章，跟被雷劈过的鹌鹑似的。

警察来得很快。

贺晴没有人把车挪开的意思，也不许人爬她的车。

警察只能拿警棍指着那几人，让他们从车下爬出去。

这些人，也就敢欺负沈念这样的小姑娘，到了警察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老实实地往外爬。

贺晴叉着腰，一脸鄙夷地看着，爬慢了，还踹一脚，嚣张又傲娇，像极了女版的秦琛。

沈念也要去警察局做笔录。

她不等警察叫，自己慢慢挪到横在胡同里的吉普车前，给贺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说了声：“谢谢。”

然后弯下腰，打算爬过去。

被撕扯衣服的时候，她不肯配合，被又踢又打。

浑身上下，都是伤。

挪一步都痛得脸色发白，俯下身，从车下爬过去，对她而言，如同酷刑。

贺晴冷冷开口：“你不用去。”

沈念愕然抬头。

贺晴没理她，转头和警察说了一句。

警察应下，隔着吉普车，给沈念做了笔录。

做笔录的时候，贺晴靠着吉普，一脸淡漠地看着她。

沈念觉得，秦琛不笑的时候，和她真的很像。

做完笔录，正想再对贺晴说声谢谢。

贺晴早她一步开口：“跟我来。”

那天，是沈念第一次踏进杏花里。

杏花里和秦宅比起来，朴实许多，但厚重的书香气息，让她自觉形秽。

贺晴拿来医药箱，搁在茶几上，朝一道门的方向指了指，“自己上药，没问题吧？”

沈念想说不用麻烦，可对上贺晴黑白分明，没有温度的眸子，到嘴边的话，一个字说不出来，只点了个头。

贺晴不再理她，沈念拿起药箱，一瘸一拐地走向那道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地听贺晴道：“秦琛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了你这么一个怂包？”

沈念愕然停住。

原来，贺晴认识她。

她被打成这样，贺晴都能认出她。

可见，贺晴对秦琛，是一直关注着的，并非不理不问。

沈念慢慢转头，看向贺晴，等着被训斥。

那时，贺晴已经是师长了，耀眼的勋章，在灯光下赫赫生辉。

女军官身姿笔挺，与生俱来的强势，极具威压。

她才十二岁，第一次面对秦琛的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贺晴说：“想说他们人多，打不过？”

沈念点头。

贺晴轻嗤了一声：“打不过，就多长几个心眼。多点算计，就不会傻着站等人打。”

说完，转身进了另一间屋。

沈念目送贺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慢半拍地因为震惊而睁大眼睛。

她想过，贺晴这样强势的女人，会因为看不起她，而嘲讽她训斥她。

唯独没想过，她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她在客房洗手间上药的时候，贺晴拿了一套衣服过来，“这是我以前的衣服，你先穿着。我有事，要回部队。你换完药，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有人来接你。我给你叫了外卖，送外卖的不能进来，东西只能搁门外，你自己出去拿。”

贺晴习惯了面对手下的兵，说出的话，对方只能服从。

她说完就走，根本不考虑沈念是否想留在这里。

更不会考虑，这是二进院的四合院，沈念一身的伤，走去大门外有多艰难。

沈念回想着当年对面贺晴时的情形，微微一笑，心里像被包裹上一团棉花，温暖而柔和。

秦琛和贺晴不和，后来沈念和贺晴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

偶尔见到，贺晴也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在贺晴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她总觉得能和她说出，打不过，就多长几个心眼的女人，不会强势到她和姜家订下婚约，就必须秦琛服从。

“我觉得贺师长挺好的。”

“她是军人，在她家门口出那事，换谁，她都得管。你用不着因为那事，就为她说好话。”

“不全因为那事。”沈念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们是一类人，太要面子了，谁都不肯主动往前迈一步。”

秦琛睨了沈念一眼，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他和她若非一类人，也不会老死不相往来地僵持这么多年。

“和解吧。”沈念握紧他的手：“你和她都没有错，没必要一直僵持下去。”

贺晴是秦琛的心结，她希望在自己离开以前，能看见他们母子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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