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平时很注意衣着搭配，但绝大多数时候，她需要的是得体，然后就是舒适。

至于奢侈品，她反而不太喜欢。

因为大多数奢侈品卖的都是牌子，不好看也不好穿，还容易坏。

甚至很多东西，还是一次性的，不能洗。

秦琛知道她不喜欢，但各大品牌有新品发布，他若有看上的，仍然会让人给她送去。

他说，别人家姑娘有的，他家念念也得有。

云顶，杏花里，和老宅，到处都是摆满了各种大牌首饰和包包。

但她从来没因为那些馈赠欢喜过。

因为，在她看来，这些只是用来包装秦家养女，或者秦琛地下情人的道具。

等她离开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要留下的。

虽然，除非场合需要，她并不动用那些东西，但从小看到大。

再精美的包包，也不会有太大的吸引力。

今天，她浏览着货架上的各种精美包包，并非被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吸引。

单纯地只喜欢没有婚约束缚以后，和秦琛一起逛街，购物的感觉。

没有算计，没有顾忌。

只是单纯的快乐。

等她离开秦家，带着母亲独自生活的时候，这些快乐的时光，会支撑着她往下走。

沈念的外套在进门的时候，脱掉了，穿了件米白色一字肩领的羊绒衫，配了条杏色的毛呢八分阔脚裤，不紧身，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姣好的身形和曲线。

秦琛手里的杂志，只是翻了几页就放下了，手支着额，斜靠着沙发扶手，视线追着沈念慢慢走过货架的身影，眼底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他第一次见到她，她怯生生地缩在母亲怀里。

再见时，她瘦得像只小老鼠，和她母亲一起饿得奄奄一息。

那时他的个子还不高，他抱着她，半背半拖着她母亲，把她们送去医院。

那段时间，外祖父和母亲在执行一个危险性很大的任务，他独自出来，若落到对方手里，对外祖父和母亲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他在医院，守了一夜。

天亮后，医院的人就会多起来。

他不敢久呆，付了足够的医疗费，然后让护士给她们母女找了个可靠的护工。

要离开的时候，疯女人醒了。

明明疯疯癫癫的一个人，  居然还记得他，挺神奇的。

在女人认出他的时候，他突然很想知道小丫头醒来后，是不是也记得他。

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认识那对母女。

但实在放心不下能把自己和女儿一起饿死的疯女人。

他打听过，值夜班的医生，要去坐诊，接下来两天都不在住院部。

而护士倒休，接下来的两天，也不在医院。

于是，在附近跟人打了一架，磕到了头，就近住进了医院……

做完检查，没什么事，但他说恶心想吐。

医生说，可能是轻微脑震荡，可以留院观察。

母亲出去执行秘密任务，祖父怕他出事，给他办理了入院。

祖父有军务在身，得回部队，留下两个警卫员照顾他。

他用了点心机，住进母女俩对面病房。

护工很不错，把母女二人照顾得很好。

小丫头也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虚弱，还要再住几天院。

他在医院赖了两天，在那晚的值班医生换班到住院部以前，出了院。

离开医院后，他去查过那对母女的情况，知道她们寄住在亲戚家。

亲戚对她们不好。

一疯一幼，两个累赘。

按那家人的品行，不会收留她们。

查了那家人，他才知道，那房子是疯女人父母的。

疯女人的父母，立下遗嘱，把大半积蓄留给那一家人，但他们得照顾他们的女儿，并抚养外孙女长大。

等沈念满了十八岁，他们还能得到一笔钱。

能有个落脚之地，已经不错，哪还能奢望被善待。

母女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按理那家人想要余下的钱，不应该让母女俩饿死。

但人性的贪婪，没有做不出的事。

母女俩出院的前一天，他想知道母女俩恢复得如何，以复查为借口，去了趟医院，发现母女俩都不在病房。

护士说疯女人身体恢复以后，每天都会跑天台上晒太阳。

小女孩应该是去找疯女人了。

他在天台没找到人，连忙返回，从楼梯间出来的时候，看见李铭浩牵着穿着病号服的小丫头，从电梯里出来。

接着便看见，从病房里慌里慌张出来找女儿的华瑶。

他和李铭浩不对付，自不会让李铭浩知道他认识那对母女，没有现身。

只悄悄跟着李铭浩，得知，李铭浩是跟叶红锦来医院探望表妹的。

应该是无意中遇见找不到母亲的沈念，便把沈念送了回来。

母女俩出院后，无处可去，又回到了那个“家”。

他想到那家人的恶劣，有心帮那对母女脱离那个家。

母亲名下有好几处房产，无人居住。

他管祖父要了一套房子的钥匙，把华瑶引过去，想让她带着女儿住在那里。

打算，以后不时放些够她们母女生活的钱过去。

可是，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华瑶会去那套房子，但除了食物，她什么都不会动。

并且，拿走的食物也很少。

他和华瑶无法沟通，试着找过小丫头，小丫头已经不认识他了。

华瑶对他接近她女儿十分抵触，甚至因为他的举动，不再去拿食物。

而且小丫头也因为母亲对他抵触的态度，对他有了很大的敌意。

他只能妥协。

好在，华瑶见他不再接近小丫头后，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又会去拿吃的。

他匿名把这事举报到妇联。

妇联上门找过那家人。

但这种“家务事”，妇联也只能劝。

毕竟，这样一对母女，能有人收留，已经很不容易。

只要不闹出事，他们也不好过多干涉。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母女俩陆陆续续被他送进过几次医院，或者诊所。

有时是饿昏，有时是受罚昏倒。

他想过，找人教训一下那家人。

可是华瑶拦着不让，说会被她们会被赶出来。

他告诉华瑶，她们可以住去他为她们安排的住处，他可以给她们钱，让她们不挨饿，不挨打。

可无论他怎么说，华瑶都听不进去。

她只是一个疯子，他和她根本说不通。

说多了，华瑶就会发疯，他心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母亲执行完那个任务，不再有人盯着他。

母亲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

她拒绝治疗，除非他答应回秦家。

他知道母亲不想他走她的路。

为了让母亲接受治疗，他答应回了秦家。

那天，他心情很差，就去了看沈念。

小丫头的眼睛干净到一尘不染。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她，心里戾气就会消散。

到了地方，却看见小丫头冻晕在雪地里，身上全是伤，膝盖磨得稀烂，血冻成了块。

应该是挨了毒打，然后丢在外面罚跪，冻昏的。

而华瑶疯得厉害，被关在了地窖里。

他把小姑娘冰凉的身子，抱进怀里的时候，他想杀了那一家畜生。

那天，他带着沈念回了秦家。

他都已经想好怎么弄死那一家人。

可是在安置好华瑶以后，华瑶却突然拉住他，说，“不要动他们，他们死了，念念就找不到爸爸了。”

他震惊地盯着华瑶。

华瑶平静地看着他。

那时的华瑶，一点不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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