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一些在心里存积许久的疑团，似乎也有了答案。

但可能吗？

沈念思考着这些大胆猜测的可能性，手指伸到锁骨下方，无意识地拔弄，什么也没触碰到。

她抿了抿唇，把手收了回去。

以前这里有一个穿着红绳的小玉坠。

是从她记事起就戴着的。

她隐隐记得很小的时候，取下来和一个看上去凶凶的哥哥换了东西吃。

在她四岁的时候，那个小玉坠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妈妈手里。

妈妈把小玉坠给她重新挂在脖子上。

那时候，她虽然还小，却知道好东西不能被人看见。

她本来想把小玉坠藏起来的。

可是，她和妈妈随时都会被从家里赶出去。

她不敢把小玉坠藏在那个家里。

只能挂在脖子上，然后藏在衣服里。

不过，她找了块破布，把小玉坠包起来，用绳子扎住。

看上去像一个不值钱的旧荷包。

而且，那些人觉得她脏兮兮的，她的东西也脏，即便看见了，也不愿意碰。

就这样，小玉坠平平安安地跟了她两年。

可是，后来妈妈越来越疯，而她终究还是太小，想不到坏孩子坏起来能有多坏。

姜婉莹见她一直戴着那个旧荷包，就说她是疯子跟别人乱来生的杂种，是这世上最低贱的东西，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哪怕是又脏又破荷包也不行。

让她把“小荷包”丢进排水沟。

排水沟里的水又黑又臭，还长着很多可怕的虫子。

可她知道，如果她不丢，他们会抢。

他们有六七个人，又都比她大，如果硬抢，她根本抢不过。

如果小荷包被他们抢去，他们就会发现里面有东西。

于是，她丢了。

他们见她丢了，得意地大笑，把她推倒在地上，然后轮流往排水沟里拉尿。

她很难过，但她没有走开，一直盯着泡在臭水沟里的荷包，希望荷包不被冲走，等他们走了，她就能把它捡回来。

姜婉莹见她一直看着那荷包，起了疑心，找了根树枝挑起荷包的绳子，把荷包挑出来。

她怕小玉坠被发现，吓得心脏砰砰乱跳。

被挑出水面的荷包，不但泡了黑臭的水，还蹭上水沟里的脏东西，黑乎乎的，把他们恶心到了。

而且水里还有他们刚拉的尿。

没人愿意碰。

他们用树枝挑，递到她面前，嘻哈笑问她：“还给你，要不要？”

她很想要，却不敢点头。

她知道，如果表现出还要的话，他们就又多了欺负她的理由，而且还会丢去她捡不到的地方。

那些坏孩子见她不说话，猛地把她推向前，脏兮兮的荷包湿答答地拍在她胸前衣服上，同时在臭水沟里搅过的树枝戳到她脸上，刮出一条很长的血口子。

姜婉莹见她划破了脸，更兴奋了，但其他小孩却害怕了，闹着要走，姜婉莹被吵得心烦，没了兴趣，加上又实在觉得荷包恶心，丢回臭水沟。

她等着坏小孩们离开，把荷包捞了出来，紧紧攥在手里，找了个水龙头，拆开小布包，拿出玉坠冲洗。

没想到，姜婉莹悄悄跟在她后面，发现了小玉坠。

姜婉莹看着小玉坠，兴奋到眼睛发亮。

她绝望地把小玉坠死死攥在掌心里，可是她拼了命，也敌不过比她大了三岁，还长得又高又壮的姜婉莹。

为了保住小玉坠，她用力咬了姜婉莹。

姜婉莹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被打翻在地上，玉坠飞了出去，摔成了两半。

她扑过去捡摔坏的玉坠。

手碰到小玉坠的时候，姜婉莹用力踩住她的手。

断裂的玉坠割破了手，血染红了小玉坠……

又高又壮的胖子骑到瘦弱的她  身上，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顿。

她细细的手指头被一根根扳开，眼睁睁看着小玉坠被抠走。

姜婉莹看见玉坠摔坏了，气恼地摔在地上，用力跺了几脚，又冲她吐了一口吐沫，才离开。

小玉坠更碎了，还有一部份，变成了碎渣子。

她难受极了，把所有碎渣都捡了起来，带回去给母亲。

母亲看见，愣住了，找了件衣服，给她把割破的手包住，然后捧着那些碎渣子，呆呆地坐了一夜。

从那以后，母亲就更疯了。

说玉坏了，她没爸爸了。

她本来就没有爸爸，听不懂妈妈这话的意思。

问妈妈什么意思。

可是妈妈疯得太厉害，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做了一个小袋子，把碎玉装了起来。

然后悄悄埋在门外的一棵树下。

母亲虽然彻底疯了，但她不想母亲以为她把玉丢了，悄悄告诉了她，埋玉的事。

她被秦琛收养后，悄悄回去过那个“家”，想把玉挖出来，带走。

可是，她埋在树下的小布包连着里面的玉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母亲拿去了。

母亲在楚医生的治疗下，慢慢好转。

她等母亲清醒的时候，问母亲有没有把玉拿走。

可是一提到玉，母亲就发愣。

结合母亲当年的疯话。

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玉坠是她血缘上的父亲给她的。

那玉坠虽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摔坏了，但玉坠的样子，早已经牢牢刻进她的记忆。

她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象出玉坠的模样。

以她现在的见识，知道那玉坠是块老玉，或者说是一个老物件。

能拿出这种东西的人家，绝对不会是普通家庭。

她怕刺激到母亲，后来也不敢再提。

而她们的生活里，也一直没出现过疑似“爸爸”的人，她也不再掂记那块玉。

可是和梁美琪见面以后，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不由地想到了当年摔坏的玉坠。

表舅两口子极度自私，表舅妈对姜婉莹溺爱到了极点，可对别的孩子，却只能用刻薄来形容。

如果姜婉莹不是他们亲生女儿，他们不可能对姜婉莹那般宠爱。

那么姜婉莹这个姜家千金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念想到这里，从包里拿出纸笔，画了张小玉坠的素描。

一道高大身影在她对面坐下，接着传来秦琛低声的嗓音。

“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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