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心情低落，在山下的时候看见熟悉的身影，是修缘。

“修缘。”不渝走过来，还在飘着小雨，修缘撑一把伞，但是衣襟的下身还是已经湿透了，“怎么下着雨就过来了？”

修缘看着她不说话，不渝不解的看着他，修缘蹙着眉头。

“出什么事了吗？”不渝有些着急，修缘揉揉发疼的头，已经两天没怎么睡了。

“你的头怎么了？”莫愁看得出他很疲惫，眼窝凹陷。

修缘摇摇头，不渝关切的眼神让他十分熟悉，这样的不渝是他最常见到的。

“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什么。”修缘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渝并不怀疑修缘的话，只是他现在的样子让她十分担心，她知道，他不想说，自己最好不要问，于是两个人一起往山上走着，不渝就在他身边，安静着没有话。

“到了冬天你这山上冷不冷？”修缘岔开话题看着不渝，不渝笑着摇摇头，“我不怕冷的。”

她是妖，怎么会怕冷呢？修缘暗自嘲笑自己问的问题。

不渝还是穿着薄衣，修缘看她被风吹起的青丝还有蚕衣，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不渝依旧指尖冰凉。

“修缘，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渝看他心事很重的样子。

修缘没有说话，他歪过头向她笑了笑，“没什么事，”面对不渝，尤其是诚挚的目光时修缘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不渝突然间感到有些难过，她可以感受到修缘的心，只要他难过，她就会感同身受。

走到不渝的洞口，修缘立定了，“你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什么见外的话，这里面又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住着。”不渝抿抿嘴唇，修缘愣了一下，不渝已经率先走了进去，随即他也进来了。

看着这个熟悉的山洞，修缘想起了最初自己被小芝绑到这里来时的画面，那是第一次见到不渝，她的美貌确实让人为之一振，但是真正震撼他的，是她的眼睛，那眼睛他第一次看就知道，这十几年来，自己日间梦里所能感受的眼神就是来自于她。

“我的心情是不是影响到你了，抱歉让你担心。”修缘看着不渝，她完全无预知的样子，随即笑笑，“没有啊，你心情不好能来找我我就很满足了。”

修缘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他看着不渝，一动不动，不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修缘，到底出什么事了？”

修缘垂着眼睛，沉默了很久，这空荡的山洞中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不渝，”修缘还是开口了，“我想以后，我可能不能再和你见面了。”

不渝愣了，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傻在原地，一时间觉得周围的空气凝住了。

“你说什么？”

修缘蹙着眉头，他无法再重复这些话，当时是下了多大决心才能狠心说出来。

“你再说一次，”不渝不敢相信，“修缘，你再说一次。”

修缘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不渝走近他，她的呼吸声加大，明显是因为情绪激动所导致，“修缘，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渝难过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修缘正视不渝的时候看见她水眸中满溢的泪水，就要从眼睛里涌出来。

“我要和莫愁定亲了，这是家里的意思。”修缘说出了实因，道长在找过他之后又去找了父亲母亲，两个人和道长的意思很一致，早些把婚事办了，王氏找到修缘几乎是要求他不再拖延，莫愁就在一边，她不插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修缘，仿佛等待他的回应。

修缘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他只能安抚母亲，答应了下来。

不渝觉得雷劈一般，她一个不稳错了一步，修缘一把扶着她，不渝一抬手，修缘的手松了开来，修缘从没见过不渝是那种表情，有一种痛，大概不需要哭声和眼泪，只要看到伤心人的表情就知道，心碎是什么样子。

不渝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原来是这样。”

修缘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他看着不渝的脸，不渝低着头。别过脸，“我没事。”

声音中带着些哽咽，自己现在真的十分可怜，处于这样一种状态，最狼狈的样子还是被他看了去。

“我没事，”不渝强硬的掩饰，她扭过身，撑着一旁的石桌子，两个人再度陷入沉寂。

不渝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能努力使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她扭过脸看着修缘。

同样的，他的表情也是不渝从没见到过的，她不能说服自己说他这也是悲伤，因为一旦这样认为，自己就更不能自已了。

“修缘，你想这样做吗？”

修缘抬起眼，看着不渝。

“我问你，娶莫愁，你想这样做吗？”不渝加重了声音，她怕她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修缘怎么回答，不想，为什么不想，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大半年来自己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从一开始父母敲定这门亲事的时候自己不是已经默认了吗，莫愁将来就是自己的妻子，这将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不渝等不到他的答案，只能看见他的迟疑，她闭上眼，不再看他。

“以后不见我，你是真的这么想的是吗？”

那个不字就在他的嘴边，几乎脱口即出了，但是他忍住了，他别过眼，“不渝，人妖殊途，只是我们不能改变的事实。”

不渝最后一点希望都被他击碎了，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告诉她，人妖殊途叫她不要执着，小芝这么说，洛言这么说，所有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说，只有修缘，他从来也没嫌弃过她，但是这话一旦从他口中说出，不渝这才知道这杀伤力到底是有多大。

不渝痛苦的闭上眼，泪水还是从眼角泄露了出来，她躲避修缘的眼睛，即使佯装，也要坚强。

“我懂了，”不渝咬着嘴唇，“我等待了你五百年，等原来的就是你这句话。”

修缘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他知道他说了多伤人心的话，但是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渝，恨我也好怪我也好，我没有办法改变我本来的生活轨迹，因为我的生命中真的有约定好的人，就在那里等着我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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