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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伥鬼


  这天还未入夜,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还算完整的村庄,可能是因为安家在还算偏僻的深山中,这里幸运的躲过了战争的殃及。

  村庄不大,粗略算过有三十四户人家,大多房屋虽然破落,但是村口劳作的村民都很年轻,身子还算健壮。

  青华和何皎娘换了朴素的衣裳,走到村口问道:“老乡,我们二人路过此地,天色已晚,能不能给找个投宿的地方。”

  一名年纪最大的老者停下锄头,打量二人几眼,便哑着声道:“客人若是不嫌弃,我带你去我家吧,家里还有一间陋屋,只是茶饭粗淡。”

  青华笑笑:“不妨事的,多谢老丈收留。”

  二人在田边等了一会儿,看着这老者慢吞吞的收好农具,上了田埂,便跟着他往村西头走去,其余还在田里劳作的村民目送着远去的青华二人,彼此互换个眼神,便又埋头继续干活了。

  老者的家就在村中间,一个有着低矮院墙的小院子,三间土坯屋,院中种了一棵碗口粗的杏树,此时杏子已结过果,满树只剩绿油油的叶子。

  “老婆子,我回来啦,快出来待客!”老者一进屋就高声喊道。

  旁边的小厨房里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媪,她身材枯瘦,面容苍老,一看见老者身后的青华与何皎娘,便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有客人来啦,真是太好啦,请进请进~”她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自己粗糙干瘦的双手,招呼二人进屋。

  何皎娘随着青华进得屋内,低矮的土坯房里没有点灯,昏暗憋闷,不知道是不是主人家很少打扫,屋子里有一种古怪的味道,何皎娘不仅皱了皱眉。

  想到这家只有两位老人,忙于生计已经很艰难了,何皎娘便也不再嫌弃。

  这时候老者才颤着手,点亮了房中唯一的一盏油灯,灯火如豆,光线也灰蒙蒙的,好在聊胜于无。

  “二位还没有吃饭吧,我这就让老婆子去做。”老者端着灯放到青华何皎娘跟前的桌上,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沟壑从横,明暗不定。

  青华从袖中拿出几锭碎银子递给老者,温声道:“我们吃过干粮了,老丈只需要给我们一壶茶,再腾置一间屋子便可。”

  那老者双眼放光的接过银子,连连道:“好好,那我这就过去,将西屋收拾收拾,那间屋子大,也干净。”

  不一会儿老媪端着茶壶过来,青华忙接过,自己给何皎娘各倒了一碗茶水,老媪出去后,何皎娘端起粗瓷碗里的茶水,低头嗅了嗅,便笑着对青华低声说:“这蒙汗药的味道倒是猛烈。”

  青华也对她笑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同何皎娘一样一饮而尽,茶更不是什么好茶,回味苦涩,好在解渴安神。

  躲在窗外偷看的老媪只看见屋内两个人都喝了茶,便点了点头,神色莫测的走向西屋。

  等到老者将房子收拾好,带着青华跟何皎娘过去,后者已经面露疲色,青华便告别了这家两位老人,早早关门熄灯。

  屋里并没有床,还好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稻草,这里面也弥漫着一种比堂屋更重的的味道。

  青华躺在稻草枕着手,何皎娘便也躺在地上假寐,鬼魂对气味非常敏感,她被这味道熏得有些睡不着觉。

  当她翻动身体时,身下的干草也“沙沙”的响,如此反复了好几次。青华嘴角微弯,轻声道:“你再弄出动静,我们可就要露馅了。”

  何皎娘只能强忍着不动,心里一遍遍的念叨:“静心,静心,静心~”

  旁边的青华一点声息也无,黑暗的空间里她也看不见他的脸,何皎娘伸出一根手指,悄悄的伸过去,指尖触摸到一点衣角,确定青华就在旁边,她便又悄悄的收了回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青华却能够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并没有动,而是无声的笑了笑。

  小山村的夜晚比别处来的都要早,周围甚至都听不见家犬和牲畜的叫声,只有寥寥几只蟋蟀擦翅鸣叫。

  院子里响起一些杂乱的脚步声,有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过了会儿,陈旧的木门“吱吱”地打开一条小缝,在门口停留了几息后,有人走了进来。

  “呵,睡得怪沉。”一个刻意放低的粗哑声音响起,又有人附和道:“可不是,老李头说啦,茶水里放了双倍的药量。上次那个不就是药下的轻了半道醒过来,害我只能就地动了刀子。”

  一盏昏暗的灯光举到二人身边,一个声音道:“看着是对小夫妻,睡觉都离得这么近,这小娘们长得不错,真是可惜了。”说罢便遗憾地咋了咂舌。

  一名汉子将地上的青华身上摸索了一遍,掏出一个钱袋子掂了掂,眉开眼笑道:“不错不错,小发一笔横财。”

  他身边的人见状,也想要伸手在何皎娘身上摸几把,所幸她并没有带什么首饰钱袋,那男人正要摸向何皎娘腰间时,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震天的兽吼,在安静的山谷上传荡了很久。

  屋内几人吓得腿一软,都停下了动作,守在屋外的老者便催促道:“快点快点,山神爷肚子饿啦,去玩了我们谁都逃不了。”

  屋里的几人便麻利的背起地上二人,朝着屋外走去。

  他们穿过异常安静的村子,沿着山脚下的小路吭哧吭哧的爬上了山,这条山路十分难走,到处都是乱石和杂草,几人背着沉甸甸的身体,竟然一句怨言也没有。

  月上当空,他们走进山里一片密密的林子里,山林里的树木十分高大,遮盖了天上的明月,黑压压的草地上,几人轻车熟路的走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走了个把时辰,终于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前,几人将背上的身体轻轻放在洞门口,一起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口中念叨着:“山神老爷,这是小的给您的供奉,希望您老人家保佑我们村子丰衣足食,平平安安。”

  没一会儿,洞中又传出来一声兽吼,洞口前的几个人便终于解脱的站起来,匆匆朝着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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