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林苏论法
大苍守夜人正文卷第860章林苏论法“她目前还在灵隐寺,玉凤公主护着,没有人敢动她,但是,此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秋墨池道。
“宗正府揪着不放……该当并非为了国法本身,他们有什么小算盘?”林苏道。
“你果然还是独具慧眼!”秋墨池解释了……
宗正府目前明里暗里在跟陛下叫板!
所谓宗正府,代表的是整个皇族的利益,身后站着几乎所有的王爷。
东王、北王、靠山王、厚运王、卢阳王这五位姬姓王爷,那可是骨子里流着姬氏先祖血脉的王爷,跟南王、雷王这些异姓王可不一样。
这些王府几百年来被赏赐大量土地,收罗八方势力,几乎一个个自成一国,姬商不敢动他们,姬商倒台之后,他们没有被牵联,王位得以保存,势力依旧在。
而新上任的陛下,却没惯着他们。
上次不是有个税制改革吗?取消一切特权,其中就包括王爷的特权!
这一招一出,各大王爷不干了!
宗正府作为他们的代表,也不干了!
他们坚持祖宗成法不可改,祖宗成法明确,宗室不纳税千古惯例,现在你一个新上任的皇帝,先拿自己人开刀,怎么可能?
税法已经下发,林苏先前出的那个“士牌”奇招也已经推出,文人团体被一招制服,不再是阻挡税制的主力军,主力军就换成了宗室。
虽说税法强制推出,但目前各大王府集体反对,各级官府面对王府数以百万千万亩良田,根本动不了手,他们成为税制改革最大的拦路虎。
当然,目前下发的税法是法,他们也不敢明着造反,所以,宗正府就给陛下出了个难题:你说法,咱们就说法,国法规定,叛国者九族同诛,你先将这条国法给履行了,再谈税法的事!
这是给陛下将军!
李阳新轻轻摇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十六名国事堂高官落网,留下的产业可是一大块肥肉,这些王爷是盯上了这肥肉了,他们巴不得将这些人的九族杀得干干净净,他们好分这一杯羹……”
章浩然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怀疑他们还有更深的图谋……”
众人目光一齐在他脸上聚集……
章浩然目前官印高他们一级,官位越高,能接触到的层面也就更高,章浩然透过宗正府这一事件又解读出了什么?
章浩然在众兄弟目光下开口:“其实这也不是我看出来的,是曲文东曲阁老说的,他言,宗正府坚持九族同诛,矛头直指陆幼薇和宋都之妻,根本目的是在撕裂陛下与文王!”
众人心头同时一惊……
撕裂陛下与文王!
仅仅七个字,就是一盘无比震撼的大棋,任何人都不能不重视!
他们也算是身居高位,他们也知道目前大苍的大局……
大苍之局,陛下和文王就是两颗超级定盘星,陛下定朝堂,林苏定四境,一主外一主内,天皇老子来了,也得掂量几分……
这是建立在林苏与陛下充分信任、亲密合作的基础之上的,这两人如果有了分歧,那于大苍,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撕裂他们的关系?
眼前宗正府所做的这件事情就是!
按国法规定,陆幼薇得死!
国法,陛下是当然的执行者!
也就是说,陛下若想皇位安稳,就需要处死陆幼薇和宋都的正室。
而林苏能答应吗?
陆幼薇是他的女人,他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处死?宋都的正室是林母的胞姐,他能看着母亲唯一的亲人就此送命?
陛下会两难,林苏会两难。
“章兄所言,石破天惊,亦是拨云见日,不管各位兄弟信还是不信,小弟是信了!”秋墨池道:“小弟这些时日清查十六位国事堂高官的过往案卷,才知道朝堂之水深到了何种境地,宗正府以及它后面的五大王爷,或许真有再定山河之意……”
哪怕面对的是最信任的兄弟,有些话依然只能意会,他没说“谋反作乱”,说的是“再定山河”!
但大家也都是明白的。
宗正府是一个怪胎,代表着皇室的利益,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宗族代表,但是,它身后盘根错节却是五大王爷,以及因这五大王爷而聚在一起的各种家族。这些势力经过千年演化,早已渗透于社会的方方面面,政界、军界、商界、修行道、各大圣家、圣殿……
姬商在位的时候,他们很老实,为啥?姬商给了他们足够的特权,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
他们凭什么生事?
而姬广上位,一个税制改革,利刃直指特权阶层,他们如何乐意?需要知道,按土地征税、取消各类免税权,受伤害最大的就是拥有最多土地的人,天底下谁拥有的土地多?五大王爷!各大世家家族!甚至还有佛寺、道观!
所以说,税制改革,触动的是整个大苍最不该触动的群体!
今日陆幼薇死与不死,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后面的文章……
他们希望做大这篇文章,他们希望撕裂林苏与陛下的关系,他们知道只要林苏跟陛下之间埋下一根毒刺,迟早有一天,这根毒刺就会成为裂痕的起点,将这两个超级巨头推向对立面,到了那一天,宗正府、王大王爷就有机可乘!
姬广身怀先皇血脉,可正位为君,五大王爷谁又不是身怀先皇血脉?
霍启长长叹息:“曲阁老纵然看穿了宗正府的阴毒,但我们也是无计可施,毕竟人家执的是一步正棋!”
李阳新道:“眼前或有一法!林兄不妨听之……”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他……
李阳新道:“小弟知道陆幼薇乃是林兄红颜知己,亦是我等当日的文友,我们断然不能让她去死,而她不死,陛下那边又无法交待,当前唯有一法,让她在灵隐寺削发为尼!一入空门,不再是世间之人,宗正府那边没理由揪着不放吧?”
章浩然眼睛大亮……
众位兄弟眼睛也全都大亮……
妙啊!
让她入空门!
入了空门就不是尘世之人,不再适用尘世之法,她可以逃过这一劫,而宋都的正妻呢?同此操作!
霍启笑了:“李兄之计,大妙也!现在就看林兄了,舍不舍得陆家小姐的三尺青丝。”
李阳新笑了:“霍兄也太小瞧林兄了,林兄是那么偏执之人么?他早就习惯灵隐赏花,有三尺青丝是花,没有三尺青丝,难道就不是花?”
众兄弟齐齐大笑,心结同解,今日他们齐聚文王府,其实解救陆幼薇也是重要议题之一,现在似乎是解了。
然而,众人中心的林苏,却是端起茶杯:“各位兄弟费心费力为她而谋划,想方设法规避国法,兄弟我深表感谢,但是各位兄弟,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国法……是否合理?”
众人齐齐一震……
“国法,一国之基,祖宗成法,我等焉能随意评点之?”秋墨池有些犹豫。
林苏道:“国法,一国之基没有错,但是,国法本身却是可以调整更改的,就比如说当前的税法,祖宗有吗?没有!但是现在各位岂不执行得有模有样?……所以,抛开祖宗成法的心理惯性,开诚布公谈一谈,当前这条诛九族的国法,到底有无合理性!”
是啊,众兄弟面面相觑,祖宗之法,在每个高官心中都有心理惯性,遇到这条国法,想都不想就直接绕道,而林苏的气魄显然非兄弟可比,他矛头直指真正的病根:这国法本身有无合理性!
听他的意思,如果国法本身不合理,他要变法!
变法,我的天啊……
依然是秋墨池打头,他是刑部的,法这一领域,该他发言……
秋墨池道:“叛国者,诛九族,依小弟看来,本身并无不合理之处,只因叛国之罪,罪行太大,对大苍的危害之大,无与伦比,非重典不足以震慑八方宵小!”
“非重典不足以震慑!”林苏点头:“秋兄所言甚是,但是,为何是诛九族?而不是诛十二族?”
“十二族?何来十二族?”秋墨池愣住。
“父四母三妻二,九族之外,还加三族,此人往日故交、殿试同年、官场同僚,这样一来,岂不震慑更大?更足以体现非重典不足以震慑?”
秋墨池汗水下来了:“林兄,你这样一来,那是滥杀无辜!”
林苏道:“是啊,我诛十二族是滥杀无辜,但你诛九族就不是滥杀无辜么?九族之中,三岁婴儿有何罪?那些普通子弟有的连家主真容都从没见过,有何罪?陆幼薇离开陆府都快三年了,陆天从叛国跟她有何关系?她又有何罪?他们一块儿被诛,是不是滥杀无辜?”
众人哑口无言……
林苏目光扫过众兄弟的脸:“所以说,诛九族这条法令,本就不合理!建国千年来,大家都视其为合理,为何?因为大家对叛国之事零容忍,所以都下意识地将处罚边界放宽,哪怕执行得再残忍、再荒谬,都被‘非重典不足以震慑’这句话所掩盖,而忽视了法之真谛!”
“法之真谛……林兄且论之!”章浩然两眼亮晶晶。
林苏道:“何为法?保障行为规范的律条也!要深入理解法之含义,首先要弄清楚为何要立法?立法的根本目的,是规范所有人的言行,让人不犯错,让国家按照既定的路线顺畅地走下去!而不是为了惩罚而惩罚,惩罚,只是违法的结果,而不是立法的目的……”
所以,执罚有三大基本原则……
其一,有错方可罚的原则。你做错了事,才能罚你,无辜之人不可罚。
其二,执罚差别性的原则。做了多大的错,承担多重的执罚,一定要有一个细分和对应的过程,不能只要挨上,统统来个午门斩首,即便是同案之人,也一定有个主次之分,主犯罚得重,从犯罚得轻。
其三,公开透明可借鉴的原则。也就是说,你当前所判罚的案件,要在全国范围内有借鉴意义,别人遇到同类的案件,可以直接拿你的判罚当成标准,而且不失公平。
三个原则说完,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第一次窥见了法之真容,有如闻大道之喜,如果此刻不是全面封锁,林苏这番论道,该当又是遍地花开。
但是,将这三个原则套在十六名高官叛国上,似乎……似乎有些太轻了。
老天作证,他们是开明之人,他们也渐渐走出了“祖宗之法不可废”的桎梏,他们能够接受变法,他们也接受诛九族过于严酷,但是,让他们从一个极端一步走向另一个极端,从过于严酷,到过于轻,他们还是难以适应……
章浩然轻轻吐口气:“林兄之论法,于我如拨云见日一般,该是真正的大道之言,然而,叛国重罪,重拿轻放,似乎难以起到震慑作用,对于将来的治国,怕是会埋下一个隐患。”
是啊,众兄弟也一齐赞同。
如果叛国之罪,最终还能家族保全,后面的人会不会失了敬畏?以后岂不还有更多的人会叛国?
林苏微微一笑:“轻吗?也不轻吧?十六位高官,每一个都曾是跺跺脚地动山摇的大人物,因为一场叛乱而身死道消,他们的家产,亦是因他们出卖良知所得,抄他个倾家荡产毫无障碍,他们的直属子弟,三代之内不可为官,免得他们为父辈罪行翻案或者报复……这还轻?”
众人心头微动,倒也是,轻与重是相对应的,相对于诛九族而言,林苏的方案是温和到了极致,但是相对于往日荣华富贵的他们,抄家杀头,却也重到了极点。
林苏道:“再说说你们说过很多次的震慑性……所谓震慑,主要针对的是想犯罪的人,对于原本就没有犯罪意愿之人,震慑本身毫无意义。既然针对的是这些人,就看这些人内心最在乎什么,他们在乎的是九族吗?我不说他们完全不在乎,但是,他们最在乎的还是自己!自己都没了,有多少人去管身后是否洪水滔天?所以,只要明确违法必罚的原则,并坚定地执行下去,对这些有犯罪意愿之人,震慑的作用一直都存在。”
众兄弟点头,倒也是!
林苏品了一口茶继续:“最后,我提醒众兄弟一下,大苍叛国诛九族的律条存在已有千年,但是,如此严酷的条款,为何没能制止叛国贼一次次铤而走险?这恰恰是过于严酷的律条带来的后遗症。”
秋墨池心头怦怦乱跳:“林兄请指教!”
林苏道:“一人叛国,九族殉葬,那么,一旦家族中有一个人走上了这条路,就将九族一齐捆绑,叛了是死,不叛也是死,既然都是死,为什么不干脆举族押上,博一线生机?”
众兄弟全都大震……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被林苏打动……
因为林苏指出了一条客观存在的人性!
这个世界,勾连极广,任何人九族之中,都有无数的交集,谁也不知道家族之中是不是会突然冒出一个叛国贼来,一旦冒出来,其余人怎么办?
他们没有任何退路,只能冒险一博!
这条国策,本意是杜绝叛国,但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反而会扩大叛国的面,因一人而捆绑一族,小事件转眼间变成举族同叛的大事件。
这就是国策的悖论!
这就是执罚过度产生的恶果!
秋墨池道:“三百年前,白云城主,就因为其子叛国,最终举族同叛,西南战火一烧七年;两百年前,洛阳之伤亦是此例;二十年前,南方赤木之变;八年前,贺兰李氏之变……全都是因为家族中一人叛国,其余人退无可退,进而铤而走险的案例!”
章浩然道:“如果林兄这套法论早日出世,罪不及无辜,那么,这些案例兴许会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打开方式,家族之中深明大义的人联合起来,将此人抓起,叛国案岂不就平息了吗?”
霍启目光闪动:“林兄,小弟觉得你需要论一场道!就在文渊阁论法!你此法一论,完全吻合儒家仁义,兴许此论一出,你在圣殿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这话一出,众兄弟全都安静了……
每个人眼中都有光……
有些事情大家不大好提,但是,彼此心中如明镜一般,林苏走的是兵道,一向主张铁血杀伐,而儒家主张却是仁义宽恕。所以,他与儒家的关系渐行渐远,将来如果在圣殿之上有大道之争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兵道与儒家之争。
这是悬在林苏头顶最大也是最可怕的剑。
因为儒家,把持圣殿!
但今夜一场论法,林苏的观点异常温和,充满仁慈宽恕,这是吻合儒道的!
如果他在文渊阁论法,岂不间接向儒家示好?
他们之间的裂痕,岂不无声无息地修复?
霍启能提出这个意见,其实也是众兄弟们一直在为他寻找的路……
“霍兄心意,小弟自知,此事,待我想想再说……”
今夜一场聚会,有波澜起伏,有沟通交流,有情感碰撞,亦有论道……
众兄弟在夜深人静之时全都散去……
林苏漫步返回卧室,内心一事徘徊……
卧室门关上,丫头退下,周魅的身影出现:“我个人觉得霍启今天出了个好点子,这小子似乎得了高人之指点。”
“这个点子好吗?”林苏道。
周魅道:“如何不好?我虽然不知道圣殿是个什么模样,但我知道圣殿是儒家一手遮天的,你这搅屎棍入圣殿,跟他们想必也是碰撞得火花四溅的,而你今夜不管是基于解救你家小情人也好,基于解救你家老娘的亲姐也罢,反正是温和得不象你林三郎,这难道不是恰好吻合儒家要义?这难道不算是向儒家示好?”
呵呵……
林苏内心回了她两个字……
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你根本不懂何为儒家!
他们如果真的那么仁慈,为何诛九族这样的律条他们千年来熟视无睹?
你以为我论法,是向儒家示好?
不,他们的理解可不是这样,他们会认为我在挑战传统秩序!挑战传统就是在挑战他们!
此外,林苏之法有一核心,那就是违法必罚,执罚必严,这是典型的法治思想!这跟儒家人治思想也是背道而驰!
那么,法治思想应该对应法家吧?圣殿法宫想必会喜欢!
屁!
他们最最痛恨倒是真的!
法宫是有法条的,是有一套完整的法家思想的,你在他们这一领域发布新的言论,那叫什么?叫争道!
就跟林苏当日青莲论道论画,如同刨了画圣圣家祖坟一个道理。
救陆幼薇是一件小事,林苏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轻松完成,比如说让她剪剪头发就是其中一种,头发一剪,在外人眼中是出世,但在林苏眼中啥也不是,没头发就不能撩吗?怎么可能,没头发又不影响手感……
越过原来不合理的所谓祖宗成法,其实也不难,当规则制定权握在手中的时候,什么事情做不到?陛下在他这一边,新提拔的一大批朝堂要员都在这一边,什么事情不好办?
按理说,现在不需要变法!
然而,林苏却也知道,当前需要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法律!
大苍百废待兴,大苍需要万里晴空!
很多小媳妇对他盲目崇拜,觉得林郎安好就是晴空,但是,他却深深地知道,一个国家想要真正的富起来,民众想要头顶的三尺晴空,他林苏不是关键,关键是要有一部法律!
让民众有所依,让民众有所靠,让民众的财产看得见,摸得着,守得住!
让民众真正放下心来,背靠大树,心无旁骛地发展生产!
这份发自内心的信念,才是所有人朝着一个目标前行最根本的动力之源!
否则,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道头顶哪一天掉下一颗雷的生活状态,谁能放开手脚追逐幸福的进程?
他思考的过程中,周魅坐在桌上,两条腿还一荡一荡的:“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犯难?要不,你还是放下算了,我现在去找陆幼薇,让她把头发剪了算事,据我对你的了解,女人有没有头发,一点都不影响你下手去祸害,讲通了这个道理,我想她也会很乐意遁入不知道空不空的空门……”
林苏横她一眼:“急什么!”
“倒也不是很急,关键是长夜漫漫的,不去灵隐寺我干点啥?直接睡觉么?”
睡觉?林苏目光抬起,瞅着她……
周魅接触到他的目光,似乎突然警觉:“我的天啊,我是不是撩起了你的某种心思?你可别弄错了意思,我说的睡觉,是很正常的睡觉,一个人睡……”
林苏笑了:“一个人睡觉有什么意思?搞点活动才有意思!”
周魅脸蛋红了,从来不曾慌过的她,慌了。
林苏嘴唇慢慢凑过去,周魅眼神一顿乱转,内心一下子开了一朵带着七彩加框的花……
终于来了!
他终于下手了!
要搞“活动”……
这不好吧?我还是黄花闺女呢,我爹还是宰相呢,你上来就要搞活动,谁受得了啊?你好歹先来点前奏啥的,比如说抱着我唱首歌儿……
我得跑啊,不跑真不象话!
但是,双腿为什么有点不听使唤呢……
林苏的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说了一段很长的话……
周魅狂乱的心思,刹那间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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