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花酒翔,薄幸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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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郭伟全再三强调是道听途说的酒桌醉话,但刘洋还是信了大半,事实证明,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到最后往往都最接近真相。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郭伟全故意透露消息的用心,但不管郭伟全是何用心,这个消息太惊人、太重要,以至于他震惊当场,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喝酒交手
竟是黄汉!
真是黄汉!
关允一瞬间惊呆了。
其实如果黄汉真是崔同的人,关允倒也不至于这么惊讶。主要是他来崔家的时候刚刚想通此节,不想说曹操曹操到,黄汉就不期然出现了,而且还是现身崔家,巧合之下,不由他不震惊。
二是他原本以为崔同请他前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化解他和崔义天之间的过节儿,同时也是含蓄地表明崔姓的立场。但在黄汉出现的瞬间,关允明白了一个事实。崔同既请他前来化解过节儿,表明了崔姓支持蒋雪松的立场,又请黄汉前来参加家宴,等于又含蓄地警示,崔姓并非对蒋雪松亦步亦趋,崔姓对黄梁局势也有自己的政治诉求!
关允登门,是雨秋开门,柳星雅和黄汉到来,是雅美相迎。关允也不好坐着不动,便起身相迎。
柳星雅和黄汉一前一后换了鞋,崔同没有起身,只是笑着点头:“来晚了,该罚。”
柳星雅呵呵一笑,和关允握手:“关秘书,我们这算不算他乡遇故知?”
“不算,顶多是故人重逢罢了。”关允报以一笑,柳星雅是崔同的人他并不惊讶,只是惊讶柳星雅隐藏至深,竟然和黄汉关系不错。刚才二人进门时的神态和默契,显然不是正好顺道,而是约好一同前来。
关允又和黄汉握手:“黄局长,幸会。”
“关秘书,幸会。”黄汉一脸喜庆,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呵呵一笑,“刚才在路上听到了一件趣事,说是关秘书三个耳光动黄梁,老百姓对关秘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举喜闻乐见,听说都有人编成快板了,哈哈。”
“黄局这是故意让我难堪呀,我刚刚才向义天道过歉,还喝了几杯酒,你这么一说,又想让义天记恨我不是?”关允不解黄汉提及此事的用意,就故意调侃,借以化解黄汉真真假假的攻势。
黄汉一拍脑门:“瞧我这张嘴,该罚,该罚。自罚三杯!”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笑道,“其实我是知道崔书记家里有好酒,所以才借机多喝几杯。”
“哈哈。”崔同和柳星雅一起大笑,崔义天脸色不悦,也勉强一笑。
黄汉又说:“我一句话得罪了关秘书和崔秘书,自罚三杯就不够了,应该自罚六杯。”说话间,黄汉自斟自饮,转眼间喝下小半瓶酒。
显然他酒量极好,六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神色如常。关允见状心中明白了什么,举杯说道:“我陪黄局一杯。”
黄汉在崔同面前,收放自如,反倒比柳星雅放开多了,说明黄汉和崔同的私交不错。而崔同默许黄汉一进门就反客为主的豪爽,也说明崔同对黄汉十分厚待。
关允岂能看不出黄汉的举动在他面前有演戏和传递信息之意,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正要自己倒上,雨秋却十分及时地拿起了酒壶,难得地柔声说道:“我来。”
她素腕轻翻,白如玉的素手十指细长,如同弹钢琴的手,轻轻一倾,为关允倒满了一杯酒。
关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雨秋的双手上多停留了片刻,弹钢琴的手可以弹奏优美的乐曲,护士的手可以温柔地打针喂药,可以安慰病人,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还别说,以前他真没有注意观察过护士的手,却没想到,护士的手也可以长得这么美好。
雨秋注意到了关允的目光,脚下一动,毫不客气地悄悄踩了关允一脚。关允吃疼,差点没端稳酒杯,不由哂然一笑。他也有失态的时候?也怪平常雨秋对他太刻薄了,以至于他对护士的印象因雨秋一人而改观。
“在座我最小,我敬崔书记、柳秘书长和黄局长、崔秘书一杯。”关允举杯示意,要将主动权抓在手中,不能让崔同和黄汉认为他已经完全被动应战了。他虽然震惊于黄汉和崔同的关系,但也要明白无误地告诉崔同和黄汉,他在黄梁的每一步,都会走稳走好。
除了崔同之外,柳星雅、黄汉和崔义天都站了起来,以示对关允的尊重。市委一秘不同寻常,平常市直各局局长想请关允吃饭,关允还未必赏光。所以,关允级别虽然不高,实权也不大,却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就和组织部“见官大半级”一样,关允所到之处,几乎可以收到“见官大一级”的效果。
不过也并非只有崔同端坐不动,雨秋和雅美也没有站起。雅美还好,笑吟吟地,不说话,雨秋却嘟囔了一句:“什么你最小?我最小好不好。”
雨秋一捣乱,气氛就活跃了,关允哈哈一笑,一口喝干:“先干为敬。”
柳星雅进门后没说几句话,这时也一口喝干杯中酒:“关秘书,好样的,爽快。在崔书记家里,我也不多说了,就一句话,以后有事你说话,就凭我们在孔县的情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黄汉放下酒杯,重新落座,“能团结在崔书记的周围,我们就都是一家人。来,我提议一起敬崔书记一杯。”
和前几次遇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相比,现在的黄汉,多了几分真实和爽快。关允暗暗称奇,黄汉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到底是身在黄梁心在汉,还是表面上对郑天则虚与委蛇,暗中又对崔同阳奉阴违?
关允可不会只凭一次家宴就认定黄汉是崔同的嫡系,官场中人,往往都有几副面孔,换了别人,他或许就不会多想了。但偏偏对黄汉,他的感觉很复杂,总觉得黄汉此人,太深藏不露,让人琢磨不透。
黄汉在崔同面前越表现出关系密切的样子,反而越有刻意的痕迹,更让关允起了疑心。
关允决定试黄汉一试。
“黄局,单水分局抓了一个人,是我的朋友,能不能通融一下?”关允当着崔同和崔义天的面,毫不避讳地提到了楚朝晖,“他叫楚朝晖。”
崔同置若罔闻,脸色不动如山。崔义天却是脸色为之一变,欲言又止,不过还好,终究还是忍住了,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的官场中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黄汉正在夹一块鸡肉,关允话一出口,他的筷子一下停在了半空,迟疑了几秒后,又将鸡肉放到嘴里,说道:“具体情况我还不太了解,回去后我过问一下,没什么大事的话,就放了。”
关允不能让黄汉打马虎眼,继续紧追不舍:“没什么大事,就是在街边摆摊,碰到了单水区委的一辆公车。”
崔义天低头喝酒,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柳星雅眼睛望向了天花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崔同则是面沉如水,仿佛已经神游物外了。
夫妻同床异梦,官场同桌异心。一桌子人同桌喝酒,表面上酒逢知己千杯少,其实是各怀心思,言语间机锋不断。
黄汉放下了筷子:“真要这么点事儿,还值得关秘书关照?放人,马上放人。”说话间,拿出电话,作势要打。
黄汉一边拨号,一边目光悄悄一扫,观察崔同的表情。关允所提的楚朝晖因何被抓,他之前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
“哎呀,正在喝酒,多大的事儿,用得着酒桌上就打电话?回头再打。”崔同不表态,崔义天不说话,关允一脸淡笑,终于柳星雅开口了,一伸手按住黄汉的手,“先喝酒,先喝酒!”
“对,先喝酒。”关允基本上心里有数了,他要的不是黄汉马上放人,而是一个态度,见时机到了,便见好就收,呵呵一笑,“我单独敬黄局一杯。”
宴会结束后,黄汉最先告辞,然后是柳星雅,最后是关允。关允临走的时候,崔同送他到门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关,以后常来家里,别当自己是外人。”
关允以为崔同送到门口就到此为止了,不料崔同又回身招呼雨秋:“雨秋,你送送关允。”
“来了。”雨秋穿上外套,用手一推关允,“走吧,还愣着不走,想过夜?”
关允本想开口说不用麻烦了,见雨秋这样子,也就不说了。下楼后,向右一拐有一个小亭子,他正要向大门方向迈步,雨秋却伸手拉住他向小亭里面走:“你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关允不解。
“别乱问,你只管听就行了。”雨秋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想告诉你一个关于黄汉的秘密……”
不知深浅
关允一愣,原本以为如雨秋一样刁蛮的女孩儿,关心的事情大多是男女感情之事,对政治肯定漠不关心,不承想她要说的秘密竟然事关黄汉。
这倒让关允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他不知道雨秋是自己的看法,还是在替崔同传话。不过一想以雨秋和崔同的关系,她多半是在替崔同传话。
“黄汉能有什么秘密?”关允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想听就算了,当我自作多情了。”雨秋说变脸就变脸,转身就走,“以后我再也不理你这个负心汉了。”
“我哪里负心了?”关允一下恼了,一把拉住雨秋,“你别天天对我冷嘲热讽,我在感情上不亏欠任何人!就是夏莱,在她身负重伤时,我也不离不弃,想要娶她,是她自己选择了离开。你不了解真相,只凭自己的猜测就对我大有成见,你这是无理取闹!”
由于用力过大,雨秋被关允一下拉回,身子收势不住,如飞蛾投火一般扑入了关允的怀中,不是温香暖玉扑满怀,而是直接撞满怀。
亭子地处偏僻,又是冬天的晚上,周围无人,关允被雨秋一撞,也站立不稳,向后便倒,不料脚下一绊,仰面朝天摔倒在亭子外面。
幸好亭子外面是草地,虽是冬天,但市委一号院的绿化工作很到位,草很厚,枯黄,依然厚得如一层棉被,关允倒在上面,也没摔痛。
背是没有摔痛,身上却是硌得生疼——雨秋也是直直倒下,正压在他的身上。她双手抱在胸前,胳膊压在关允的胸膛上,别看她瘦弱又苗条,力气却是不小,差点没压断关允一根肋骨。
幸好她一声惊呼之后,双臂伸开,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关允。这还不算,嘴唇无巧不巧正好和关允的嘴唇来了一次意外的对接。
这个美丽的错误来得太突然,二人一时都惊呆了。
雨秋双眼圆睁,直直盯着关允离她近在咫尺的双眼,一时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嘴唇似乎还和关允的嘴唇粘在一起,不由吓得一声尖叫,一下从关允身上跳了起来,连连惊叫:“臭流氓,大色狼!”
“拜托。”关允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被人压在身下的感觉确实不太好,他急忙起身,一边拍打身上的土,一边无奈地说道,“是你对我耍流氓好不好?我是被你压在了身下。”
“你……”雨秋眼圈都红了,“你无赖,你无耻。”
“你已经对我无赖了很多次,我对你无赖一次怎么了?”关允见雨秋服软了,索性就一举收服她,省得她以后还在他面前多事。关允上前一步,伸手替她拍打身上的土,借拍土之际,趁机在她身上摸了几下。
当然,关允不是故意耍流氓,而是摸透了雨秋的脾气,知道她外冷内热,表面上很泼辣,其实内心传统得很。想要在她面前占据上风,就得让她羞愧难当。
果然,雨秋的脸更红了,红得滴血一样,忙不迭推开关允的手:“臭流氓,放开我,拿开你的臭手。”
关允收手,跳到一边,嘿嘿一笑:“手感还不错。”又一脸冷峻地威胁说道,“以后再敢冲我耍横,小心我冲你耍流氓。”
“你敢!”雨秋害怕了,却还是嘴硬。
“怎么不敢?刚才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下一步我还要得寸进尺。”关允一阵狞笑。
“你……敢?”雨秋声音都颤抖了,双手抱在胸前,好像关允真要对她动手动脚一样。
关允哈哈一笑:“行了,快说黄汉的秘密是什么,说了,我就放过你。”
至此,雨秋在关允面前彻底大败,再也不敢刁蛮任性了,老老实实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雅美让我告诉你,别被黄汉的表象蒙蔽了。其实黄汉贼得很,他来叔叔家,就是演戏来了。”
“什么意思?”关允当然不会被黄汉的表象蒙蔽,但话不是由崔同传出,而是由雅美传出,就耐人寻味了。雅美虽然比雨秋温柔,但也只是一个护士,不可能想到提醒他黄汉来演戏的事情,难道还是崔同的授意?
“什么意思?你真笨呀你。”雨秋瞪了关允一眼,“黄汉以前和叔叔关系一般,就最近才走近了。我想想,对了,就是从你来了黄梁后,他才经常私下找叔叔汇报工作。”
等雨秋细腰宽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关允才从亭子中出来,心中回味雨秋向他透露的消息。应该说,雨秋的消息不是很突兀,却让他十分震惊。黄汉的为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到底黄汉接近崔同是什么用意,黄汉在崔同面前演戏,是演给谁看?
夜风微凉,关允迈步回家,走到半路接到了温琳的电话。
“你在哪里?我在市委大门门口。”温琳埋怨地说道,“你是不是故意躲着不见我?推三阻四,好像我多缠你一样。”
“想哪里去了?”关允哑然失笑,他理解温琳想见他的心情,笑道,“你在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一边走一边回想在崔家的场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疏漏——或许称之为选择性遗忘更准确。自始至终,谁也没有提到花酒翔事件。
不应该,花酒翔事件是大事,崔同肯定听说了,黄汉也会知道,却都避而不谈,就是故意为之了。莫非是崔同事先早有暗示,谁也不许提及花酒翔事件?
花酒翔事件最后如何收场,崔同也有很大的发言权。但他在酒桌上提也未提,却又间接表明了崔姓倾向蒋雪松的立场,一边按下葫芦,一边露出瓢,这一手,玩得高明。
关允发现,他愈加看不清崔同和黄汉了。崔同其人,深不可测,如一眼不见底的池塘。而黄汉此人,如滚滚奔流的河水,借奔流的姿态来掩藏深浅。崔同的深是真深,黄汉的深,是让人摸不清深浅的深。奔腾的河水因其奔流汹涌之态,无人下水,是深是浅,只能在岸上凭空猜测。
到了市委门口,关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市委大门右侧的梧桐树下,一身红色羽绒服、束了马尾辫的温琳。温琳容颜未改,青春依旧,只是此时的她和年前相比,已经截然不同。女人一生之中总要承受一次疼痛,只一次,她就是关允永远的女人。
头顶星光闪动,灯下美人如梦,关允急步向前,心中涌动激情。“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上前一把抓住温琳的双手,小手微微冰凉,他轻声说道:“傻丫头,天这么冷,为什么非在外面等?我说过我办完事情就会给你打电话。”
“你打电话我再过来,又要半个小时,我就会和你少在一起半个小时。早早过来,冷是冷了一点,能多和你在一起十分钟,也值了。”温琳踮起脚尖,嘴巴伸到关允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我姨家见到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蒋书记的合影。”
“啊?”关允一惊,“你姨不怕你姨父看见?”
“姨父?”温琳俏皮地一笑,吐了吐舌头,“我姨早就离婚了,就是没有对外公布。”
原来叶林……关允笑了笑,没有多想,他领着温琳向前走:“走,去家里。”
温琳小鸟依人一般依偎在关允身边,在黄梁清冷的夜色之中,二人绕了一个弯,来到了关允的家中。也是关允来到黄梁许久之后,第一次领人回家。
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人来过家里,也没有几人知道他住在冷岳的房子里,所以他才放心大胆地带温琳回家。
温琳进门,脱了外套,脸色愈加红润喜人。她好奇地打量了房子几眼,羡慕地说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是幸福,想想在县委才住单身宿舍,这差距也太大了。”
关允拉开冰箱看了看:“饿不饿?冰箱里只有速冻水饺。”
“只要你有面有肉,一个小时,我就能给你变出饺子。”温琳嘻嘻一笑,突然伸出双手塞到关允脖子里,“冰冰你。”
温琳的身子又微微丰腴几分,弯腰的时候,臂部浑圆喜人,腰却没粗,更加衬托得腰身细而曼妙。女人身段之美全在腰上,所谓杨柳细腰,腰一细,就显出了肩膀的瘦削和下身的性感。温琳的美好正在于此,她脸型微圆,笑的时候有酒窝,下巴还有几分婴儿肥,身上肉感十足。因腰细而不显胖,正是一个女人敢于长肉却不会过于丰满的最完美形象。
关允一把将温琳拉到怀中,挠她的痒痒。温琳左躲右闪,最后索性一翻身坐在关允身上。
关允眼睛一闭,心想索性不反抗了,就从了温小娘子算了。不料闭了眼睛许久,却不见温琳再有动静,睁眼一看,见温琳双眼发直,愣神了。
“怎么了?”
“我在我姨家听到‘花酒翔’的事情,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我和你在一起,会不会也被别人大做文章?”温琳托腮沉思,样子很好笑,“还有,你说会不会有人也拿我姨和蒋书记折腾事情?”
布局还手
一直以来关允都以为温琳不适合官场,她不是一个喜欢琢磨别人的女孩儿,当然,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她不够坏。
但现在,在她姿势不雅观地坐在他的身上,一脸沉思,右手托腮,若有所思地说出她的担忧时,关允不但没有笑她,反而蓦然心惊。
温琳的猜测,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对方既然想拿男女作风问题大做文章,一个“花酒翔”显然满足不了对方的胃口。虽然花酒翔事件有扩大化的趋势,但对方肯定不会就此收手,况且花酒翔事件的意外发酵,必然让对方食髓知味。
也别说,温琳的点醒,反倒让关允一时惊醒,忙问:“叶部长和蒋书记,到底有没有……”话说一半,意思到了就行了,不必说透。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总觉得我姨对蒋书记很迷恋。”温琳摇摇头,“她心里苦,我知道,和我一样,只能躲在后面,见不了阳光。不过我比她好,我敢爱敢恨,什么时候我不喜欢你了,转身就去嫁人,她却不,只能一辈子苦了自己。”
关允一翻身将温琳压在身下:“对不起,琳丫头,我向金家提亲了,金家也答应了。”
“我知道。”温琳抱住关允的脖子,“我是柴火妞,配不上你,以前总觉得自己委屈,现在也想开了。想想夏莱为你去了美国,好歹她也是千金小姐,想想一佳为了你也差点和家里闹翻,和她们相比,我为你付出的还是太少了。反正我最先认识你,和你青梅竹马,又是你的第一个女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永远占据了你的第一。”
关允笑了笑,刮了刮温琳的鼻子:“你别怪我,琳丫头,人生总有身不由己的选择。你说我虚伪也好,攀龙附凤也好,我娶一佳,是真心实意。”
“我知道。”温琳在笑,笑得有三分心酸四分欣慰,“你不必和我解释,我理解你,夏莱为了你和一佳都出国了,我觉得我要比她大度才好。她和你相爱一场,为你付出了所有,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和她相比,我还算幸运了。谁让你是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男人就得要有许多女人来抢才耀眼。”
温琳就如冬天的贴心棉袄,让关允心里无比熨帖。
和夏莱在一起,虽然能享受爱情的甜蜜,却有太多附加的外界因素。和金一佳在一起,虽然当她是终生依靠的爱人,却也有许多沉甸甸的责任在身。唯独和温琳在一起,既有昔日重现的美好回忆,又有面对未来的希望,一切都那么舒心。
小别胜新婚,况且关允和温琳既是小别,又算新婚。在温琳轻忍疼痛的**中,关允又和温琳合二为一,完成了人生中又一次结合。
事后,温琳起身去洗澡,她曼妙的后背光洁如玉,没有伤痕也没有文身……忽然间关允想起了苏墨虞右臀上的樱花文身,就问:“琳丫头,你喜欢什么花?”
“向日葵。”温琳回身一笑,她浑身上下健美如光洁的瓷器,确实如向日葵一般饱满而朴实,胸前的山峰高挺,展现出积极向上的人生姿态。
“如果一个女人喜欢樱花,会是什么性格?”所谓女人如花,关允又莫名地想起苏墨虞身上淡淡的樱花香气。
“樱花?”温琳光着身子站在关允面前,歪头一想,“樱花开花的时候,花团锦簇,铺天盖地,但花期很短。喜欢樱花的女人,应该向往要爱就爱得壮烈的人生,轰轰烈烈而生,从从容容而去,就是樱花的人生。”
温琳说得对,苏墨虞还真是樱花一般的性格。那么如梅花一般的金一佳,就是高洁而傲雪,遗世而独立了?
正寻思时,手机响了。已经是深夜时分,这时候打来电话的人,肯定不是外人。
果然,是刘宝家来电。
“关哥,没打扰你的好事吧?”刘宝家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关允没好气地说道,“少胡扯。”
“是,领导。”刘宝家不敢闹了,老实地说道,“楚朝晖放出来了。”
“这么快?”关允倒是一惊,他原来以为楚朝晖的事情还得僵持一两天,毕竟就算崔义天不再计较,还有郑恒男,郑恒男肯定不会这么快消气。
“是,是黄汉亲自指示要求放人,有个副局长不想放,但黄汉坚持要放,最后还是放了。不过放了之后,楚朝晖也没地方去,我就先收留了他,准备明天再给他找个工作。一个大男人,卖红薯养活一家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黄汉倒是利索,说明他从崔家出来就安排放人了,关允心想,黄汉还真是给他面子。
“楚朝晖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安排。”对于楚朝晖的下一步,关允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崔义天和郑恒男的手脚都很干净,没查出什么事情。”刘宝家动作够快,关允刚交代的事情,他就差不多查了出来,“不过郑恒男好像有一个相好,但只是听说,还没有查实,这两天我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关允眼前一亮,既然对方的第一盘开胃菜先从作风问题下手,来了一出花酒翔事件,他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哈哈一笑说道:“好,顺便再查查几个大人物爱去哪里喝花酒。”
刘宝家一听就来了精神:“大人物?关哥划一个框框出来,多大算大?”
“查到多大算多大。”关允呵呵一笑,“放开手脚去干,只要不出事,你想查谁就查谁。”
“关哥,你就等好吧。”刘宝家现在精力过剩,没有女朋友,又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一听关允允许他暗中调查黄梁的大人物,岂能不喜出望外?
放下电话,关允摇头一笑,他先是三个耳光动黄梁,现在王姓和郑姓方面还没有针对耳光事件做出反应,怕是也被花酒翔事件的意外出现打乱了部署。他要暗中再添一把柴,相信黄梁的局势,很快就会乱成一锅粥了。
乱了好,一乱,就让呼延傲博的步伐乱了,看呼延傲博在纷乱的局势中,还能保持几分镇静?关允的想法是,先不管蒋雪松对呼延傲博的出手是怎样的谋划,他有他的计划。蒋雪松从正面在政治层面出击,他从侧面在暗中出手,一明一暗,两处合拢,不信不能打呼延傲博一个落花流水,不信不能让郑天则一败涂地!
温琳洗澡之后出来,裹了浴巾,洗了头发,露出洁白的肩膀和丰满的小腿。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柳为态,以玉为骨。温琳有花容月貌,有清脆的嗓音,也有风摆杨柳的细腰,所欠缺者,唯有如玉的风骨。
如玉的风骨需要从小养成,这就是世家子女比平民百姓的先天优势所在。关允伸手揽温琳入怀,解开她围在身上的浴巾,欣赏她散发着光泽的胴体。温琳娇羞无限,却并不逃避关允的目光,女人被心爱的男人欣赏,也是幸福。
“温琳,有没有想过出国?”关允忽然问道。
“出国做什么?”温琳依偎在关允怀中,享受被人爱抚的快乐。
“出国做大生意,赚大钱。”关允咳嗽一声,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也可以陪陪夏莱。”
“呀,你不说我还想不到,也是,夏莱一个人在国外太孤单了。”温琳认识夏莱比金一佳早,她对夏莱的感情很复杂,虽然金一佳后来居上,和她反倒更加情同姐妹,但天生善良的她还是可怜夏莱的孤独,“可是,夏莱会希望我去陪她吗?”
“会,肯定会。”关允心中拿定了主意,等机会合适,就让温琳出国,一为陪夏莱,二为将生意拓展到海外。他不贪财,但手中有钱才会心中不慌,同时出于长远的考虑,要防止对手利用男女作风问题对他出手。
陈宇翔就是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你怎么知道她会欢迎?”温琳才不信,“她出国后,和你联系过没有?”
一句话还真问住关允了,关允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相信不用多久,就能和她联系上。而且她也很喜欢你,如果你去陪她,她肯定高兴。”
这么一说,关允才蓦然想起夏莱还给他留了一封信,不由大为懊悔,这几天忙得都糊涂了,到现在也没有拆开夏莱的信。
关允翻身下床,打开夏莱留给他的包裹,里面是一件深褐色的毛衣,毛衣里面夹着一封信。信上秀气而纤细的字迹,正是夏莱的亲笔——关允亲启。
曾经熟悉的夏莱的笔迹,曾经的初恋时光,曾经传递纸条时的美好回忆,一时全部涌上了心头。关允轻轻拆开信,一行绢秀漂亮的行楷跃入眼帘。
“亲爱的允,请允许我再一次这么称呼你,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一生一世的爱人,永远都是!
“我离开你,不是我的本心,但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已经伤害了你一次,不能再伤害你一辈子……”
别无选择
温琳在一旁想看又不敢看。
关允回头看了温琳一眼,冲她点了点头,温琳才温顺地凑到近前,和关允头并头地看了起来。
人生际遇也确实奇妙,关允没有想到,他没和金一佳一起看夏莱留下的信,也没有一个人看,却和温琳一起看,相信连夏莱也不会想到。
关允让温琳看信,倒不是不尊重夏莱,而是他希望温琳终有一日去国外陪夏莱度日。夏莱的人生悲痛,让温琳真实地感受到,更能打动温琳的善良之心。
夏莱的信并不长,薄薄的一张纸,纸短情长。
夏莱的字轻灵而飘逸,只是落笔起笔时,柔弱无力,纸上隐约可见斑斑泪痕,可见夏莱写信之时,心情的悲痛和无奈。
“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怎么可能回到初见时的时光?还记得当初在自习课上你第一次递来的纸条吗?上面只有一句话——为谁风露立中宵。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等下了自习课,见到烛光围绕之下的你手捧鲜花,在寒风中瑟瑟而立,我的一颗心瞬间就被你折服了。为谁风露立中宵?原来是为我。
“你的才情,你的体贴,你的坚持,都是让我感动的理由。你是一个一诺千金、重情重义的男人,恰如你的名字,允恭克让,诚信,谦逊。你是我心目中完美男人的形象。爱上你后我就想,嫁你为妻,人生夫复何求?我幻想有一天和你住在一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里,为你生儿育女,每天早晨为你做好美味可口的早餐,每天晚上等候你的归来,做乖巧、温顺、一生一世守护你如宝的小妻子……”
多么美好的梦想,每一个热恋中的女子都会有这样的梦想……关允热泪长流,想起和夏莱手牵手的快乐时光,记忆再难轮回,往事再难浮现,心中悲痛。只是正如夏莱信中的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永远不可能重回初见时的时光!“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他和夏莱痴心未变,变的只是世间冷暖,变的只是人生悲欢。
“关允,你知道当我做出离开你的决定时,心里是怎样的疼痛?就如拿刀挖掉心头肉一样,我三天不吃不喝,难受得差点死去!我多么舍不得离开你,多么想和你在一起,多么想不顾一切依偎在你的身边,做你最美的新娘,可是……我不能,在我从医院检查完身体回来之后,我就知道,我和你,终究咫尺天涯,今生只能擦肩而过!我最亲爱的关允,曾经有一刻,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我真的爱你如爱护自己的生命,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意伤害你半分。
“对不起,关允,你对我的爱,对我的好,对我付出的一切,我永远铭记在心。在我的心中,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男人,哪怕不能嫁你为妻,我也会在远方默默为你祝福,永远当你是自己唯一的男人,永远!”
温琳已经泣不成声,夏莱人生的悲痛力透纸背,扑面而来,让她切实感受到了夏莱为爱情所付出的一切,也终于真正明白了关允为什么始终紧紧抓住夏莱的手不放。她和关允青梅竹马,只是曾经的誓言已经遥远,而夏莱和关允的初恋,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初恋,永远只有一次,是替代不了的人生之中最美好的情感。
温琳以前并不服气为什么在关允的心目中,她总是比不上夏莱。现在明白了,她和关允的感情,水到渠成,缺少了一种波澜壮阔之美,缺少了人生大起大落的悲壮,自然就缺少刻骨铭心的伤痛。
现在的温琳对夏莱不但没有一丝敌意,相反,在她的心目中,对夏莱的悲伤感同身受,认为夏莱虽然软弱,虽然不够勇气,却是最让人唏嘘、最让人敬佩的女子!
等温琳看到夏莱信中最后一段话后,她几乎不能自抑,险些哭得晕过去。
“从燕市的医院返回京城之后,我想了许多,冲破家庭的阻力和你在一起,固然需要极大的勇气,但和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真的,关允,我已经决定要不顾一切嫁给你了,也做好了和家人决裂的心理准备,但当我从医院检查身体回来却一下坠入了深渊。医生说,从三楼跳下,我没有受伤确实是奇迹,不过可能巨大的冲击力影响到了生育能力,也就是说,我极有可能终身不孕!
“上天又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关允,为什么?为什么每当我决定要和你在一起时,总有无数的磨难,为什么?我哭得伤心欲绝,你是家中的独子,如果娶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妻子,关家后继无人,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我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害了你,害了关家,除了离开你,我别无选择!
“对不起关允,是我们有缘无分。我今生今世不能当你的妻子,来生如果还能相遇,请你一定记得我,我会用一生的时光来还你今生的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泪痕点点,书不成字,纸短情长,可以想象夏莱当时是怎样的煎熬和苦痛,谁说夏莱柔弱?她是关允见过的最坚强、最无私,也是最爱他的女人!
关允的泪再次打湿了信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个男人的一生,总要为一个女人痛哭流涕一次。夏莱,就是让关允第一个为之泪雨纷飞的女人。
男儿泪,千金贵,心如铁,肝胆碎。关允五内俱焚,从未如此悲痛地为一个人伤心,夏莱……她本不该承担这么多的人生不幸,她是一个好女孩儿,她的一生只为别人而活,为父母,为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
温琳不忍再看了,伏在床上,哭得说不出话来。
信的最后,夏莱的字迹已经潦草得几乎看不清楚,她的痛和爱,她的不甘和不舍,关允都知道。
“在进取学院三楼的女卫生间的天花板里,有我搜集到的进取学院的全部证据。进取学院的坏人是什么下场我不管,我只恨一个人——郑令东!”
郑令东……关允的手在微微颤抖,紧紧握住,由于用力过大,指节泛白,指甲甚至刺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痛。
次日一早,关允让温琳在家里等他,他早早就到了市委,刚到办公室,就听到了三个消息——
一是花酒翔事件的女主角鲁洋洋突然失踪,去向不明,等于是说花酒翔事件最关键的人证消失了。
二是陈宇翔一早从省城动身前往孔县。
三是市纪委已经正式收到针对陈宇翔生活作风问题的举报,白沙一早就来到市委,紧急召开了纪委常务会议,正式就陈宇翔事件讨论立案的可行性。
由此,花酒翔事件虽然女主角失踪,但在市纪委正式介入之后,事件性质已然大变,终于上升成为政治事件!
也说明了一点,不管女主角鲁洋洋的失踪是谁的手笔,是蒋雪松的安排还是陈宇翔做出的还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手不给陈宇翔喘息的机会。如果纪委正式针对花酒翔事件立案的话,陈宇翔必定难逃一劫。
处分一名正职实权的县长,纪委确实有调查大权,但必须要蒋雪松点头才行。纪委虽然有一定的独立性,但不要忘了最关键的一条是,相关条例明确规定,纪委在同级党委和上级纪委领导下,履行纪委工作!
言外之意就是,纪委任何一个重大举措,必须在同级党委的领导下,请注意是领导而不是监督,蒋雪松对白沙有绝对的领导权。
但毫无疑问,白沙召开市纪委常务会议研究陈宇翔的问题,显然没有经蒋雪松点头。蒋雪松不可能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就点头同意纪委对陈宇翔立案调查,一旦立案,陈宇翔就完了。
白沙在没有经蒋雪松同意下就胆大妄为,关允冷冷一笑,斗争,终于上升到了刀光剑影的阶段。白沙明确了立场,真要坚定地和呼延傲博站在一起了,他不想留一条后路了?
白沙如果真要动了陈宇翔,就等于触及了蒋雪松的底线。蒋雪松的亲信被纪委立案,就是明目张胆地公开打脸,蒋雪松如果保不了陈宇翔,他在市委的威望将会扫地。
那么在和呼延傲博的最后决战中,不管蒋雪松是不是获胜,他都会失去人心。是呀,一个连自己亲信都保不住的市委书记,谁会追随?
纪委的事情,关允插不上手,相信蒋雪松必定会有后续的手段,但他也不能闲着,是该火上浇一把油了,关允当即拿起电话,打给了刘宝家。
“宝家,你亲自去一趟燕市,替我向郑令东捎个口信。”关允做出了决定,是该让郑令东血债血偿的时候了,“如果他再不提供郑天则的全部犯罪证据,后果自负。”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宝家一听就知道要有大事发生了,莫名兴奋。
“还有,你让镔力和楚朝晖一起来见我。”
进取学院的真相,是该大白于天下了。
全线作战
虽然身边有刘宝家和雷镔力,但现在火力全开,几条线同时作战,关允还是感觉人手不够。想起苏墨虞愿意一直追随他,当他无关风月的红颜知己,他现在从未有过的迫切想法是,有没有红颜知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几个忠心耿耿的班底。
市纪委在楼上办公,会议一直开了几个小时,快到中午时分才结束。会议最终达成了什么共识,关允不得而知,但他清楚,是到他和白沙正面接触的时候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关允迈出办公室,拨通了齐昂洋的电话,边打电话边走向楼梯。抬头看到白沙正从楼梯下来,关允有意大声说道:“居小易最近怎么样了?”
话一说完,偷眼去看白沙,见白沙热情高涨的笑容一下凝固了,关允暗暗一笑,敲山震虎的计策,奏效了。
关允假装没看到白沙,继续和齐昂洋通话:“陈楠也真是,既然要了居小易,就要对她负责。虽说她先后跟了好几个男人,虽说陈楠既不是大官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好歹他年轻,和居小易年纪般配,不行你就撮合了他们。”
白沙的脚步停在楼梯的拐角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冷汗都流了出来。
谁也不会知道,堂堂的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白沙,竟然畏关允如虎!
之前,白沙坐在台上大讲特讲干部要廉洁自律,要确保不犯生活作风问题时,心中兴奋莫名,以为终于可以抓住蒋雪松的软肋了。陈宇翔一倒,蒋雪松必将名声扫地,威望大减。
当然,白沙也清楚,一动陈宇翔就等于和蒋雪松撕破了脸皮,但现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再不拿下陈宇翔更待何时?况且呼延市长也说了,如有必要可以让省纪委绕过黄梁市委,直接联合市纪委介入花酒翔事件,要的就是让蒋雪松腹背受敌!
白沙也豁出去了,呼延傲博的原话是:“陈省长也在关注花酒翔事件,蒋雪松再护着陈宇翔,现在事情也闹大了,他也捂不住盖子。白书记,放心大胆去调查去立案,省里的局势,最近会有一个不小的变动,蒋书记到时自身难保,顾不上保陈宇翔了……”
正是在呼延傲博的点化下,白沙又和省纪委通了电话,委婉地打探了消息,确实听说京城可能有变动,进而会影响到省委的局势。据说省委的调整会影响到蒋雪松的后台,蒋雪松本来今天就该返回黄梁,却因事延后两天,听说是受到了波及,正在善后。
京城的风吹草动,必然影响到各省,燕省距离京城最近,最先受到冲击。省委局势变动,又会波及各个地市,未必会影响到各个地市的常委,但一、二把手必定首当其冲。白沙听出了呼延傲博话里的自得之意,局势一变,呼延傲博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而蒋雪松有可能根基不稳。
白沙意气风发,如果能借打击陈宇翔弄垮蒋雪松,到时候呼延傲博顺势上位,他在黄梁的地位肯定如日中天。而且如果查处了陈宇翔的案件,受到陈恒峰的赏识,他以后肯定可以更顺风顺水了。谁都知道陈恒峰来燕省,肯定是要接任下一任省委书记。
谁知纪委常务会议开了半天,白沙一直暗示要对陈宇翔立案,几个副书记都不同意,不但不同意,反对的声音还很激烈,最后也没有达成共识。无奈之下,白沙决定先避开纪委常委会,暗中先成立一个调查组,调查清楚陈宇翔的事情再说。等他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也不成立花酒翔专案组了,直接就双规了陈宇翔。
对,就这么干,白沙憋了一肚子气下楼,他对纪委的掌控力度还是不够。几个副书记畏惧蒋雪松的权势,都不敢动陈宇翔,让他十分郁闷。他准备晚上去找刘日凤发泄一番,以泄心头之火。
刘日凤是白沙的三夫人,也是白沙最宠的一个,不仅长得肤白貌美,最主要的是温柔体贴,最能安慰白沙人老心不老的雄心。
只是白沙万万没有想到,刚刚提起来的兴致,被关允迎头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白沙本想转身上楼,却见关允意味深长的目光向他投来,顿时又停下了脚步,不行,不能显出做贼心虚的样子,要装作居小易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一样。反正关允不知道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又没有真凭实据,能奈我何?这般一想,白沙反倒有了底气,向下迈了一个台阶。
“是,我也知道居小易是大嘴巴,什么都说……哈哈,这女人,真泼辣。”关允注意到了白沙的一举一动,声音又稍微压低几分,但还是可以确保白沙听得清清楚楚,不信拉不回白沙的脚步,“对了昂洋,这事儿千万别让齐书记知道,毕竟事关黄梁一个市委常委和一个大局局长的名声……”
这话太明显不过了,白沙头上刚刚收回的汗又刷地流了出来,关允何止是知道他和居小易的事情,甚至还知道他的隐私。居小易这个臭女人,简直就是丧门星,什么事情都向外说,完全是不知羞耻。
白沙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不料关允的目光向他扫了一眼之后,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继续在打电话。此时白沙再不明白关允是有意对他旁敲侧击,他就白在官场混了十几年。
一瞬间白沙出离愤怒了,他在官场十几年了,何曾受过一个才迈入官场不过一年多的小年轻的威胁?关允欺人太甚!
“对了,上次居小易说她拍了录像的事情,是真是假?”关允继续压低声音说话,一脸神秘,还有意捂着话筒,生怕别人听到一样。
“什么,是真的?录像在你手中?一定要保存好了,千万别流传出去,一公开的话,白……和郑……就身败名裂了。”
白什么和郑什么,关允说得又快又含糊,白沙没有听清,但他不用听清也知道,白是他,郑是郑天则。他和郑天则只共有过一个女人,就是居小易。
居小易居然还拍了录像?是什么录像白沙想都不用想。他直气得七窍生烟,身子一晃,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楼梯上。完了,完了,真要被居小易拍了录像,他和郑天则何止身败名裂,完全就是人生最大的耻辱,别说官位不保,一辈子也就全交待了。
丢死人了,用居小易的话说就是,丢死个先人板板了……
“白书记,过年好。”
白沙正觉得天旋地转时,关允却好像才发现他一样,忙不迭收了电话,一脸微笑地向他问好。关允的笑容十分真诚而谦和,不但阳光灿烂,而且还对他十分恭敬。
只不过在白沙眼中,关允的笑容在阳光之下,却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险,仿佛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把致命的飞刀,一刀,正中他的心脏。
“关秘书,好,过年好。”白沙勉强一笑,伸手和关允握手,“刚才听你打电话,说得很热闹呀。”
关允呵呵一笑:“和省城的一个朋友通话,对了,白书记也见过他,上次在赵王酒店,他和我在一起,齐昂洋……”
本来白沙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心神,关允一句话,又让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嘛,齐昂洋齐大公子,怪不得刚才关允说别让齐书记知道了,敢情是指齐全齐书记!如果真让齐书记知道了他和居小易的事情,他还想升迁?做梦!
齐书记是主管人事的省委副书记,全省所有副厅级以上干部的升迁,全要经他之手。
白沙现在头上不出汗了,改成后背冷汗直流了,他现在彻底明白了一点,关允的电话就是有意打给他听,是明确无误地向他宣告:如果他敢拿花酒翔事件大做文章,那么居小易就有可能曝光。一旦居小易曝光,他身为纪委书记大讲特讲生活作风问题,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白沙几乎语无伦次了,他热情地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关秘书,过年了,你也不回家陪家人,辛苦了。回头一起坐坐,我做东。”
好嘛,堂堂的纪委书记主动请一个秘书吃饭,关允忙受宠若惊地说道:“哪里敢让白书记做东,我做东,我做东!”
不是谁做东的问题,而是只要白沙主动开口提出和关允坐一坐,就说明事情有了缓和的余地,也说明白沙的信心动摇了。
送别白沙,关允心中暗喜,虽不能说白沙就此转变了风向,但至少有了可喜的转变,如果再加一把劲,攻破白沙指日可待。白沙在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决胜局中,将会是极为关键的一个人物。
回到办公室,关允刚刚坐下,才又泡了一杯茶,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不由愣住了,门口站立的赫然是呼延傲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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