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李达康偕韩雪副县长，一同前往郑强教授的办公室，祁同伟和韩雪的秘书紧随其后。

  这次会面被安排在九点钟，但为了表达对郑教授的敬意，李达康一行人决定提前到达。

  当他们抵达时，赵小惠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她临时拜在郑教授的门下，特地前来迎接他们，并将他们引导至会议室就座。

  知识分子通常非常注重时间观念，果不其然，九点整，郑教授准时踏入会议室。

  还没等他走近，大家就已经听到了他那爽朗的笑声。

  众人闻声而起，李达康更是主动迎上前去，自我介绍道：“郑教授，您好！我是李达康，欧阳的爱人。”

  郑教授身材适中，头发黑白相间，梳理得十分整齐。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衣着朴素而不失品味。

  他微笑着与李达康握手，并说道：“久仰大名啊，李达康先生。欧阳跟我提过您呢。快请坐吧，大家都别客气。”

  李达康把其他三人介绍给郑教授认识，握手就不必了，两边人马相对着会议桌坐下，郑教授那边是他的几个弟子，包括赵小惠在内。

  李达康道：“感谢郑教授百忙中接见我们。这次我们到浙省来，主要目的是考察乡镇企业改制，听说郑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特意前来拜访。”

  郑强教授表示谦虚：“专家谈不上，只是做过几个课题，和乡镇企业、国有企业改制相关。”

  李达康道：“郑教授，您是欧阳的导师，算起来，您也是我的长辈。我们来请教，还请您不必客气。”

  郑教授笑道：“客套话，我们就不说了。我知道你们的目的。这样吧，我们先来看一下我之前制作的课件。”

  郑教授安排其中一个弟子播放幻灯片。

  现在的幻灯片还是纯手动的，郑教授一张一张地讲解，把之前开展的相关的课题，一一给李达康他们展现。

  最后，郑教授总结道：“乡镇企业、国有企业改制问题，并不是约定俗成的，应该是一事一议、一企一策。关键是姓共姓资的问题，这和资金的来源有很大的关系。我们有的地方，对于企业改制，顾虑重重。你要盘活企业，就得花大力气、有大决心。”

  李达康道：“郑教授，我们前几天跑了好几个县，义乌、萧山，确实如您所说，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企业，所采取的办法都有所不同。我觉得，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能够找到外界力量，或者说外部资本的注入。”

  郑教授道：“你说对了，经济学上有一个名词，叫鲶鱼效应。还有我们的先人也有过类似的总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资本，要流动起来，才会有活力。流动得越快，活力就会越大。”

  李达康道：“可是，对我们内陆的欠发达地区来说，引进外资，真的太难了。”

  郑教授道：“难，就不搞了？我就问你，你们搞这项工作的决心有多大。”

  李达康道：“势在必行。”

  郑教授道：“那不就得了？再难，也要搞。我刚才在课件里提到的几个企业改制案例，可以说，一开始的时候，当地的政府也是困难重重，顾虑重重，最后不也改起来了吗？同志，改革，是一定会有阵痛的。”

  李达康叹了口气：“是啊，郑教授。我们面临着工人下岗、股权划分、国有资产流失等等问题。”

  郑教授道：“国有企业改制，并非一朝一夕，要有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学习发达地区的工作经验是对的，但也不能削足适履。刚才说了，应该一企一策，你们可以先搞试点，有一定的经验了，再推而广之，一步一步来。”

  李达康道：“我们金山领导层也思考过，也是这样考虑的。慢慢的，一步步来，一是逐步消化国有企业人员；二是尽量少一点社会矛盾。”

  郑教授道：“有决心，也要有信心。走好每一步，就不是问题。”

  李达康提出恳求：“郑教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担任我们金山县企业改制顾问。”

  郑教授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之前欧阳在电话里就跟他沟通过，他说：“李县长，不是我不愿意，一是金山离浙省实在太远；二呢，我的精力真的顾不过来。这样好了，我名下也有几个课题小组，由几个博士生领衔。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让其中一个课题组过去。”

  李达康点点头：“确实，我们有些强人所难了。郑教授，您的提议是可行的，我们盼望您的课题组过去。”

  郑教授道：“你放心，我会协调好，我所带的博士，也都是专家了。我会安排有经验的博士过去的。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实地调研考察。”

  李达康高兴地说：“那就谢谢郑教授了。教授，可能我们金山拿不出太多的资金来帮助您开展课题研究，不过，如果您这边安排小组过去，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服务好。来去车船、住宿，我们来解决。”

  郑教授摆摆手：“我们的课题有专门的经费，就不需要你们地方上额外出了。我知道你们内地经济困难。”

  李达康道：“太感谢了。”

  他的感谢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因为他深知如果真的想要邀请人家前来，必然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然而，郑强教授仅仅用了一句话便免去了这个代价，这显然是看在他夫人欧阳菁的面子上，而并非他李达康本人的面子。

  从事学术研究的人，大多对权力有着免疫力，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县长亲自拜访，就算是市长亲临，恐怕也未必能够见到这位教授。

  更何况，郑强教授可是国内经济学领域的着名专家，享受着国务院特殊津贴待遇，有资格与京城的高层领导们共同探讨国家大事。

  此外，郑教授还是浙省高层的智囊团成员之一，其地位和影响力不言而喻。

  此时，郑教授看了看时间，发现一个上午即将过去，于是说道：“今天你们来到这里，我无法全程陪同。这样吧，我安排几位弟子陪你们一起吃顿饭吧。”

  听到这话，李达康连忙摆手拒绝道：“郑教授，您太客气了。我们已经耽误了您一整个上午，实在感到非常抱歉。这样就很好了，让小惠陪我们就行了。”

  郑教授想了想，道：“对，你们都是汉东的。以前认识？”

  李达康回答：“认识的。小惠和我，跟欧阳，都十分熟悉。昨天下午，我们都在一块吃饭。”

  郑教授看向赵小惠：“小惠，那你就陪一下李县长他们吧。”

  赵小惠赶紧回应：“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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