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回到安家后，到书房向安比槐禀报。

  “回来了？你见到她了吗？”安比槐一个箭步上前，抓着来福的手，有些急迫的问道。

  “回爷，见着了。”来福回想着阿奴的样子，“阿奴姑娘，瞧着气色倒是挺好的，也没有人苛待她。金香楼里的生意大不如前了，见到小的前去，对小的都极为客气。”

  “东西都给她了吧？”听到回话，安比槐放下了心，坐回了太师椅里。

  来福点点头：“东西都给了，话也带到了。小的还趁机敲打了金香楼几句。想来这段时日不会再难为阿奴姑娘了。”

  安比槐脸上多了些喜色：“那就好，眼看又要到年节了，收上一笔银子，就能接阿奴出来了。”

  来福脑袋里突然闪过大小姐伏在夫人怀里哭泣的场景，应和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不知道今年这些商贾会给我送多少钱。”安比槐自言自语道。

  来福很想劝一劝，他来安家也九年了，说起来当初还是林家买的他，送到了安比槐身边。一步步看着他家爷变成这个样子，只能一声叹息。

  “爷，徐家那儿还欠着四百多两银子呢。”

  “这个不急，我又寻了几个方子，制成之后，定能风靡整个松阳县。”安比槐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对了，这两日你去趟锦绣坊，把他们掌柜的给我请来。”

  “请到家里？”来福问道，他家爷做官这么多年，一直谨慎小心着，很少会让人上门来的。

  “是啊，叫他来一趟。他不是在做这香膏生意吗？我直接将这方子卖给他，不就好了，还省了爷自己调制的麻烦。”安比槐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着。

  “是。”来福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锦绣坊现在是最炙手可热的地方，不仅是松阳县的单子，连京里都有人来订衣服。这游掌柜每天迎来送往的，忙得不得了，也不知请不请得到。

  【第二天清晨】

  来福送完安比槐上衙，便去了锦绣坊。

  锦绣坊照例是人头攒动，队伍都排到了外面，隔壁的三春晓倒是闭店，不在营业。

  来福顾不上奇怪，寻到锦绣坊的伙计，悄声报了自家名号，他家爷要寻游掌柜。

  伙计一听是县丞安家，便领着来福进了店里。

  进了店，张瓜便来到了他跟前：“小哥好，我家掌柜现在接待京里来的贵客，不便脱身。安大人有什么吩咐，小的可先办起来。”

  来福抿了抿嘴：“后日，我家爷想请游掌柜过府一叙。”

  张瓜略一沉吟，掌柜的这段日子是真不得空啊，一茬一茬的客人。但这是安家的事，他们掌柜的想必会排除万难去的。

  “好嘞，小哥放心，我一定把话转达到。辛苦小哥跑一趟，这请您喝茶。”张瓜摸了一两碎银子塞给来福。

  这钱来的意外，来福颇为惊喜，笑意不自觉得爬上了脸：“那就劳烦小哥了。”

  送走了来福，张瓜在后院候着，等游掌柜送走了贵客，他忙上前将刚刚的事禀报给他。

  “你是说，县丞大人请我去？”游掌柜摸着下巴思索着，“你悄悄去安家递个信儿，问问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算了，还是我修书一封吧，正巧有事儿想麻烦安夫人呢。”游掌柜拦住了张瓜，改了吩咐。

  他刚刚接待的，是京城里来的贵客——户部侍郎家。

  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去年及笄，这次也在选秀的名单中。户部侍郎夫人是京城锦绣坊的常客，颇有人脉。

  打听到最新的图纸落入他手，便派人来这儿找他订衣服，还点名要与众不同的绣法，力保她女儿中选。

  游掌柜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头疼，这段时日，每个来找他的人都会提这一嘴。

  可选秀这事儿，哪儿有一定的，又不是他选。

  ==========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如火橙红的霞光被灰蓝色的暗沉云霭渐渐吞没。

  张瓜找了个脸生的小子，替他去跑一趟。

  这小子来到安家后门，把信交给了阿玉。

  阿玉在三春晓帮着萧姨娘打理生意，与锦绣坊的小厮们打过几次照面。

  不多久，阿玉便来到二层小楼，把信交给了安陵容：“夫人安好。大小姐，这是锦绣坊派人送来给您的。”

  “锦绣坊？”安陵容放下手中的绣绷，与边上的林秀对视了一眼。

  “可瞧清楚了，真是锦绣坊的人？”

  “回夫人，瞧清楚了。奴婢在三春晓帮忙时，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他是张管事手底下的人。”阿玉补充道。

  林秀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安陵容看着信封上的“安大小姐收”，挑了挑眉。又是后门，又是让面生的小子跑腿。游掌柜的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

  拆开这信，和林秀一起看。信的开头提到了安比槐请他两日后过府一叙，他来向安陵容打听是什么事儿，好有个准备。

  看到这儿，母女俩相顾无言，统一念头就是安比槐又要给她们惹事了。

  信的后半段则是提了户部侍郎家的事儿，求林秀出山帮忙。

  “这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管着天下的钱和粮。想开门做生意，倒不能得罪。”林秀轻叹了口气。

  “母亲要答应吗？”安陵容看着信里的内容，回想着康熙爷后宫里并没有这么一位出身的娘娘。

  林秀也有些发愁：“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只能尽力试试。这事儿还有余地，倒是你爹，不知道找游掌柜有什么目的。”

  “我猜八成是为了钱。”她爹还得花钱赎小姨娘呢，还有徐家的钱，眼看着要过年，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明着要钱？你爹一向胆小...”林秀说一半就不说了，他给金香楼那位花钱时，胆儿可大着呢。

  她越来越不懂他了。

  【两日后  ·  安府】

  游掌柜一大早便坐着自己的马车来了安家。

  这是他第二次来安家。

  门房上的小厮见他来，还没等他自报家门，就忙将他引进府内：“掌柜的好！我家大人说了，您一到就接您进来。”

  “真是麻烦小哥了。”游掌柜笑着客气道。

  “您这边请。”

  花厅里，安比槐见到游掌柜前来，理了理衣服。

  “小民拜见县丞大人！”游掌柜对着安比槐行了个正式的礼。

  安比槐略一抬手，让他起身：“游掌柜快请起，锦绣坊事忙，难为游掌柜抽空前来啦，快请坐。”

  “安大人哪儿的话，大人相邀，小民倍感荣幸。”游掌柜又对着安比槐作了个揖。

  游掌柜今日并不空闲，可他不会主动开始话头，他在等安比槐开口。

  一阵寒暄之后，场面上有些尴尬。

  安比槐等着游掌柜主动问，可这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脸“安大人请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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