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偏殿中烛火晃荡，宫女端着热水不断来往于外间与内室。

  内室中时不时传出一声痛呼，外间皇上坐在上首，难得心不在焉，他的心思现在全在在内室里面生产的襄常在身上。

  眼见皇上没说话，众妃谁也没开口。

  不知等了多久，一个手上沾着血污的稳婆冲了出来，她满脸焦急，“不好了，襄常在难产了。”

  皇上变了脸色，没人敢说话，一片寂静中，宜修开口了，“皇上，保大还是保小？”

  “宫里的规矩，不都是保小吗。”费云烟的话不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

  年世兰狠狠瞪了丽嫔一眼，这个蠢货，这话谁都能说，就她们不能说。

  襄常在是她们这边的，这事让襄常在知道，襄常在该怎么想。

  被这一瞪，费云烟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她讪讪一笑，低下头不再说话。

  而这话一出，陈薏柠心中却是瞬时一紧，若她也难产，也会面临这种选择吗？

  那皇上会怎么选？她看着皇上的眼中带了一丝光亮。

  皇上很犹豫，他闭了闭眼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不管怎么说襄常在也是为他生育子女，若非不必，他不想送人去送死。

  稳婆犹犹豫豫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剪子。”

  “那就用。”

  皇上下了决断，稳婆心里有了底气，返回了内室，片刻内室中传出惨叫。

  这叫声听得未开怀的妃子身上一瞬间起了寒意，襄常在叫得这么惨，该是有多疼啊。

  陈薏柠更是面色发白，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怀孕了。

  只是很快她就摒弃了这种想法，若没怀孕生子，她如何晋位？

  她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她一定不会像襄常在一样遇上难产的。

  宜修注意到芳贵人面色发白，又朝绿绮看了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眼中也无惧怕之情，这才放心。

  惨叫声持续了有一刻钟那么久，待内室无声响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稳婆抱着襁褓面带喜色的走出来。

  “恭喜皇上，襄常在生了一位小格格。”

  闻言齐妃松了口气，太好了，她的三阿哥还是宫中唯三的皇子之一。

  华妃却是拉下了脸，竟然只生了一个女儿，枉费她费了大力气推襄常在上位。

  皇上掀开襁褓一角，看着婴儿红彤彤的脸，眼中皆是笑意，“好，有赏，小格格怎么样了？”

  得了赏的稳婆也很高兴，语气也轻快了几分，“回皇上，太医把过脉，小格格一切安好。”

  “襄常在怎么样了？”关心完了女儿，皇上才想起孩子她娘。

  稳婆脸上多了两分为难，“襄常在伤了身子，不仅要坐满两个月的月子，还要多加修养。”

  “这次襄常在损耗太大，日后怕是再也无法怀孕。”

  皇上闻言沉默了一瞬，而后才说道，“襄常在晋贵人，孩子交给华妃抚养。”

  年世兰听了不甘不愿的谢了恩，她只想养阿哥，不想养格格。

  看着刚出生的女儿，皇上怜惜心起，“小格格就叫温宜吧。”

  宜修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给一个庶女取的名字和嫡母名字中的字相重合，皇上这是在羞辱谁？

  年世兰差点笑出声，难得看皇后也有这么难堪的时候。

  这时绿绮说道，“皇上，皇后娘娘闺名中便有宜字，为小格格取名温宜，是否有些不妥。”

  好歹皇后现在也是她的盟友，还是别让其她人看皇后笑话。

  皇上恍然，他这才想起皇后闺名好似确实是带了宜字。

  “那小格格便取名淑巧吧。”皇上改了口。

  皇后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又了几眼小格格，皇上这才离去，皇上走了，众妃也一一离开。

  绿绮是和皇后一起离开的。

  晚风习习，两人走在宫道上，宜修想起方才的事，只觉这风吹到了她的心里，吹得她心中越发生寒。

  “娘娘，您怎么了？”见宜修面色不对，绿绮问道，难道是还在介意刚才那事？

  “我嫁给皇上二十多年，皇上竟然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宜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悲伤有吗？有的，她如此爱皇上，皇上却连她的名字都忘了，自是悲伤。

  愤怒有吗？有，由爱生恨，她又怎么可能不怒。

  “娘娘何必自苦，抛开皇上，您可以过得很好。”

  绿绮觉得宜修走进了死胡同，作为皇后，她什么得不到，为何要执着于皇上？

  “可除了皇上，我什么都没有了。”

  宜修眼中难得有些迷茫，皇上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而在阿玛额娘去世后，她就只剩皇上这么一个最亲近的人了。

  “娘娘还记得我的那个承诺吗？”

  绿绮手搭在自己腹上，宜修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也落在了她那已经鼓起来的肚子上。

  宜修目光中有了些许神彩，她要看着绿绮孩子长大成亲生子，她要等着绿绮的孩子过继子嗣。

  她还要看着那个过继的孩子长大，为大阿哥传承一份香火。

  她停下脚步，手摸了摸绿绮的肚子，目光柔和，“孩子最近有闹你吗？”

  绿绮摇摇，知道皇后想通了，她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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