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古灵宫成员话未说完，他扭头看向龙落，言语中似乎有一些犹豫。陈司扭头看向他，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

  “刚才灾控部传来消息。他们在操场厕所的下面发现了一具已经死亡多年的人类女性尸骨，而且对方怀有身孕，子宫内有成型的……孩童尸骨。”古灵宫成员轻声说道。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陈司声音猛地拔高，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异样的情绪。他连忙脱身而过，跟着那个成员向操场走去。

  龙落看着陈司的背影松一口气，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问题该解决的时候就有方案。

  操场上有很多人，大多数都是灾控部的成员正在打扫战场。而聚集人数最多的地方，自然是本次邪祟滋生的源头，那处倒塌的厕所。

  灾控部运用机器和土元素使共同配合挖掘，很快就从厕所下方挖出来了一具怀有身孕的女性尸骨，在她的腹部还有孩童的骨架。

  “太残忍了，究竟是什么人做的，而且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消息。”虚城灾控部三号负责人曾潘看着被清理出来的尸骨，不忍直视地咋舌道。

  也难怪会滋生怨灵，埋尸在此处，怎么可能会释怀的离开。而且根据尸骨上的痕迹，对方死前也受到了非人的凌辱虐待，真是……该死的。

  “快打扫战场，将尸体情况汇报给古灵宫，尽早确认受害者的身份。”曾潘安排道。

  在周围人群开始行动之前，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他扭头看去，发现是戴着老虎面具的天监司成员，他立刻上前，可他还没有开口，对方率先问道“尸体在何处？”

  “在这……”曾潘话未说完，陈司便扒开他上前查看尸体。

  曾潘不解地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胳膊，这家伙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收点力气，自己一个普通人哪里受得住啊。

  “那个，天监司先生，这个尸骨上还有灵能波动，请不要随意乱摸好嘛。”曾潘负责任地说道。

  陈司完全没有留意曾潘的情况，他蹲在尸体前，认真地查看尸体，完全没有嫌弃尸骨上的肮脏和污秽。

  陈司看着尸体外边穿着的衣物残留物，神情一阵恍惚，哪怕过去了十年，曾经的画面都历历在目，至今仍在眼中浮现。

  虽然他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可是……从今天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必须要来这里，因为这里有人在等他。

  “X…………”

  突然一阵呢喃低语从他面前传来，他先是一怔，随后便倾耳聆听，但是他根本听不懂对方的话语。

  “先生，先把所有人屏退吧。”龙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陈司扭头看去，只见龙落走到他身后，对他轻声说道“有人想要见你。”

  陈司神色疑惑，不过在他对上龙落坚定的眼神时，不知为何心中浮上了几分信任。他点点头，随后起身，对周边所有人喊道“我是天监司虎部成员。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听我命令，立刻停下手中工作，离开操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

  陈司的喊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这边，他们分别互视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有秩序地离开了这里。

  没办法，天监司的权力太大，那可是连古灵宫都能参一本的存在。他们仅仅是民生司旗下部门之一的灾控部的又有什么能耐呢。

  很快所有人都离开，操场上只剩下龙落和陈司二人。龙落观察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以后，对着前面说道“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龙落话音刚落。

  面前的尸骨上骤然升腾起黑气，紧接着漂浮在尸骨之上，慢慢地凝聚成一道人影。赫然就是刚才母子怨灵。

  陈司呆愣在原地，不光是因为怨灵还存活的震惊，因为根据刚才那些士兵的陈述，它们应该已经被那个神秘宗师给打散了，怎么会……

  但更主要的是，怨灵显露的身影，那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是他所期望看见的那个。

  怨灵，人类的灵魂所化成，因此会保留原本人类的样貌。此时此刻，因为心中部分执念被驱散，红衣女子不再像之前那般恐怖。

  虽然肌肤看起来还是惨白色，但脸上那行血泪已经不见，能够看出清晰的五官，生前是一个美人。

  “平心！是你吗？”陈司语气激动地说道，他有一些不敢相信，但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看着面前漂浮着的母子二人，他头一次觉得邪祟不是那么可怕。

  “X是我……阿司，看来你完成了你的梦想，祝贺你。”许平心，也就是红衣女子，吐露出邪祟的语言，难听模糊不清。

  龙落承担了翻译的职责。

  好在陈司此刻身心都在许平心母子身上，一点都不在意为什么龙落能够听懂。

  陈司听着龙落的翻译，泪水刷的一下就淌了出来，在面具之后，龙落很难想象他成为了什么样的泪人。

  “是……是……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但是你们却已经不在了。”陈司哽咽道“我对不起你们，如果那一天……”

  许平心倏然飘下，她带着孩子拥抱住陈司。小小的婴儿一直都没有发出声音，它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和这个陌生的人类。

  它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只邪祟了。

  “X那一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看着最爱的男人奔向自己的梦想。”许平心缓缓开口道，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侧脸滑下，不再是猩红的血液。

  附着在许平心身旁的鬼气越来越淡，它的身体也渐渐变得虚幻。她露出人性化的笑容，对陈司说道“X这是我们的孩子们，虽然还没有出世，但他很健康。孩子……这是你的父亲。”

  婴儿闻言一怔，它抬起头看向陈司，它的确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亲和力。陈司闻言低头看向许平心怀里的婴儿，残缺的身体……此刻的它属于怨灵，体现的是灵魂形态，说明他的灵魂还没有发育完全就……

  陈司倍感心痛，他伸出手抚摸着婴儿。他身为宗师，身旁有护体罡气，可他丝毫不在意，甚至主动取消了护体罡气，怕伤到母子二人。

  婴儿感受到了陈司掌心的温度，身旁的鬼气也缓缓消散，成熟的声线不再，头后的脸也渐渐消失，婴儿发出真正婴儿的声音。

  “孩子……对不起，我不是一位好的父亲。”陈司哽咽道。他刚准备拥抱住孩子，突然身前一空。

  只见许平心二人向后方飘去，婴儿嘤嘤哭着，向自己的父亲伸出手。陈司见状想要追赶，可龙落拦住了他，许平心开口道：

  “X灵魂魂归归墟，这是必然的结局。只不过我们因为执念化身成了怨灵，腐化自然灵气凝聚出象征性的实体。现在见到你，我们母子心中已经没有遗憾，也就无法再保持实体了。阿司，如果有来生的话，希望我们一家还能再见。”

  “不……”陈司话语一顿，他低头沉思，也许是在怀念过去，也许是在期盼不可能的结果。片刻后，他狠下心，低语道“好，我会去找你们的，一定。”

  许平心轻舒一口气，她的身体从下渐渐消散成淡淡粒子，向四周散去。将污染的自然灵气重新还给自然。她断断续续地说道“X到时候你要好好告诉我你工作的全部过程。”

  “一定。”

  “X最后一件事，不要想着为我们报仇，你现在的人生更为重要。”许平心交代最后一句“X还有那个我们孩子主动袭击的那个女孩，她身上有很浓厚的生命气息。”

  龙落闻言一怔，他扭头看向陈司，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对他翻译。当他再次抬头看向许平心，只见后者对他微微摇头。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这句话不是说给陈司的，而是说给自己的。

  “X保重。”许平心呢喃地对陈司说出最后一句，随后便和婴儿一同化作不可见的粒子消散而去。

  灵魂的归处是哪里，也许无人知道。

  忽然之间，一阵微风吹过，拂过陈司的身旁。他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彻底消失，他轻笑道“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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