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外公，我想再听一次…逸儿。

  淡漠的话语，听在萧逸耳中，却见，萧逸的眼眸毫无半分波动。

  萧逸只沉默着，不语，却看着寒境天帝那张苍老而冷漠的面庞。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冰封大地上，两块冰坨伴随着这沉默气氛，仿佛融入了这片亘古冰封的天地中。

  ……

  一直至萧逸体内的不死道体力量逐渐有几分恢复，这代表着他的肉体伤势已非严重到需要不死道体主动激发至力量耗至枯竭之地步。

  也就是说，起码可以凭借自己稳固下肉体了。

  萧逸缓缓坐起身，看着身边的寒境天帝。

  此刻，双方再不是仰望或是俯视，而是彼此对视。

  也是直至此时，萧逸方率先打破了沉默，泛着嗤笑，直视寒境天帝。

  “我是没想到，这么虚伪的话会从你口中道出。”萧逸嗤笑着。

  寒境天帝看着萧逸，仍旧是淡漠的语气，“为什么你会觉得是虚伪？”

  “因为我这声逸儿的语气太过冷漠？”

  “还是因为在你眼中，我是那等不会道出这种言语的生灵？”

  萧逸轻淡摇头，“都不是。”

  “是你的眼睛。”

  “什么？”寒境天帝问道。

  萧逸不语。

  寒境天帝微微皱眉，“不能说吗？”

  萧逸轻淡道，“很久之前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要我重复吗？”

  寒境天帝不语。

  萧逸淡漠道，“很久之前我与你说过，你这位所谓的最冷漠生灵，确实可以心如亘古寒冰，乃至冷血无比，对任何生灵都是如此。”

  “但唯独，对她不是。”

  “甚至你至始至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还是因为那道目光吗？”寒境天帝淡漠问道。

  萧逸点了点头，“你看任何生灵的目光都是如此，只有冷漠；看萧晨枫的目光，是冷漠中带着愤怒，那是能给带来波动的人，但这份波动属于愤怒。”

  “以往，你看我的目光也是冷漠，但同时带着厌恶；我也能给你带来波动，但却属于厌恶。”

  “我说得再简单些，你看一切生灵都只有冷漠，但…唯独和她有关的人事物，才能给你的冷漠带来波动，但这些波动，也从来都只有愤怒、厌恶、不满等等。”

  “至始至终，唯有她本身，能让你冷漠的目光中泛出原本不属于你这位存在该有的光辉。”

  “算了。”萧逸嗤笑一声，“我再说简单些。”

  “你这位寒境天帝，这位在混沌初开后从亘古寒冰中诞生的生灵，你本来就不会拥有这些称之为温情的感情。”

  “你只会拥有冷漠，这是你本身使然，非是故意。”

  “你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这句话从来都不假。”

  “但，至你遇到那位寒霜女帝后，你才在你永远只可能存在冷漠的生命中，多出了一份爱情。”

  “而当她出生后，你成为父亲，也再才从冷漠的生命中多出一份称之为父爱的关辉。”

  萧逸凝视着寒境天帝，道，“这，就是你冷漠生命中所拥有的唯一两份温情了，爱情和亲情。”

  “但同时，也只系于这二人。”

  萧逸说着，再度嗤笑，“当年我初次见你，初次从你眼中看到她的目光时，我就无比确定，你这位父亲可是尽职的，对于父亲这个身份而言是的。”

  “你看她的目光，和她看星河这小子的目光，完全一模一样。”

  “是父母给予子女最真挚的关爱。”

  “只不过你擅于隐藏这份关爱，而她从来都是洋溢于表，丝毫不吝对儿子的疼爱。”

  寒境天帝不语。

  萧逸亦再不言语。

  半晌。

  “你确定？”寒境天帝淡漠地吐出一声。

  萧逸轻笑，“这世间生灵，数之不尽，有擅言者，有擅隐藏情绪者，也有擅说谎者。”

  “但他们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作为一个生灵，眼睛内有一样东西是瞒不了的。”

  “那就是这道生灵存在于自己心底深处最真切的感情。”

  “看似在心底深处、极深、极深，但他们却忘了，眼睛，恰是连通自身内里与外界的唯一连系。”

  “存于内心深处的一切，无论是深埋的也罢，故意隐藏的也罢，恰恰会通过眼睛，展现得淋漓尽致，清澈透明。”

  “是吗？”寒境天帝问了一声，“我却是不知。”

  “谁教你的这份本事？”寒境天帝淡漠问道。

  萧逸摇了摇头，“没人教，这是我自己的本事。”

  “形形色色的生灵，我见过无数，但我从他们眼中看到的，几乎大部分是…属于猎物的恐惧。”

  寒境天帝微微眯眼，“你曾经杀手的身份…”

  萧逸轻笑，“天帝似乎对我挺了解，当然，不是我本身，而是属于我的情报。”

  寒境天帝顿了顿，“我的意思是，即便你看出这些来，你又凭什么确定自己的判断？”

  萧逸轻笑，“非要我说吗？”

  寒境天帝淡漠反问道，“你不是说大家都是爽快人，直接些？”

  萧逸仍旧轻笑，只是笑容中，却带着苦涩，“因为你看她的目光，和她看星河的目光一模一样。”

  “而她看我的目光，从来不是。”

  “也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种目光，包括…”

  萧逸话语，戛然而止，显然，是不再想言语了。

  是的，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种目光，包括那些无比疼爱他的老人们，即便他们确实疼爱他，但有些属于生命中的特殊目光，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代替的。

  寒境天帝问道，“所以是区别，让你有了判断吗？”

  萧逸耸了耸肩，仍旧没兴趣再言语。

  “可…”寒境天帝蓦地凝视着萧逸，“你怎知我看你的目光，不是也单属于你的唯一？”

  萧逸皱眉。

  寒境天帝淡漠道，“我看霜儿的目光，与霜儿看星河的目光一致，你能判断。”

  “但我看你的目光，你何来的区别可以判断？”

  “你怎知，我看你，便非是看孙儿？”

  萧逸眉头皱得更紧。

  寒境天帝淡漠道，“或许，在老夫淡漠的生命中，因你的出现，有了唯一的第三份感情呢？”

  “你能判断吗，逸儿？”

  “不能。”萧逸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轻淡道，“但也无所谓了。”

  “即便那只是你想让我接任天域下的虚伪，我也懒得多想了。”

  “如我所说，我萧逸答应下来的事，自会做到。”

  “开始吧。”萧逸看着寒境天帝，道，“教我修炼，助我突破…外公。”

  萧逸轻笑，“如果你更愿意听这个称呼，我无所谓。”

  寒境天帝轻笑，“可以。”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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