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早看得明白。”

  “你说过我也很好看，但你不喜欢我。”

  “我觉得你喜欢宁静，所以我给你一片宁静的天地，你便会欢喜，便会让我陪着你。”

  “而我，喜欢陪着你。”

  无月司命平静的眼眸，看着萧逸。

  “可你的宁静，从来不是在哪里，从来不是在哪个地方。”

  “你的宁静，仅仅是在她身上。”

  无月司命说着，看了眼远处的依依。

  此刻的战斗，确实已然结束。

  在没了血伽罗逼迫下，各荒荒主早已停下了战斗，带着各族系退至一边。

  而各防线上的各宗武者，同样停下了战斗，亦无追击。

  战斗至今，各宗武者的伤亡程度，已然极大。

  在没有继续战斗的必要下，自不会再战下去了。

  这亿万里范围内，早已尸横遍野，触目惊心。

  那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战斗，已然停止。

  各荒荒主，退回到靠近九荒边缘之处。

  各宗宗主，退回至靠近城墙要塞之处。

  偌大个战场范围，反倒只余萧逸、无月司命，以及仅数十步之外的依依和血伽罗。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这三人身上。

  当然，更多的，还是落到了血伽罗身上。

  这一刻的天地，其实很平静。

  平静得，让人萧瑟。

  萧逸，一直沉默着。

  他能感受到无月司命的身体，越来越轻。

  无月司命仍在缓缓说着，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要与萧逸说。

  但显然，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我看明白了，但我每每想到这些年在族地内为了掌控血伽罗，为了变强，无数次九死一生，我总是有些不甘。”

  “是我…错了。”无月司命愈发虚弱，平静的眼眸中，带着愧疚。

  萧逸的沉默，终于打破，微微摇头，“你没有不甘。”

  萧逸嗤笑，“那不过是在执念了一件事许久后，求而不得的执着。”

  “你说你明白了，可你还如以往，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你也没错。”

  “错的，是我当年其实不该撩拨你。”

  萧逸脸色认真，“好了，别说话了。”

  “让我试试，或许我会在往后很短的时间内便能有办法恢复你的灵识…”

  说着，萧逸便要开始布阵。

  啪…

  一只纤纤素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下了他的动作。

  无月司命的手，此刻很是无力。

  若萧逸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挥开，但他却愣着，他能感受到这只素手此刻很是冰凉，冰凉得毫无温度。

  无月司命虚弱问道，“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萧逸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好友身死，自是伤心。”

  无月司命轻笑，瞥了眼远处依依，“她呢？”

  萧逸沉默着。

  无月司命未有等萧逸的回答，而是尽可能地加重着自己虚弱的声音。

  “刚才，血伽罗到她身前那一瞬，我看清了她。”

  无月司命努力地凝视着萧逸，“如果可以的话，杀了她。”

  “如果不可以的话，便保护好她，永远不要让她受半分损伤。”

  “否则，离…你会很危险。”

  萧逸皱着眉，“依依她到底…”

  无月司命语气已虚弱到极点，“我没时间了。”

  “我不想灵识被你封存。”

  “但我想往后的岁月里，陪着你，一直陪着。”

  “不要反抗，可以吗？”

  无月司命的灵识，已然稀薄到难以感知。

  但与此同时，一股武道力量，正缓缓凝聚。

  萧逸已然知晓无月司命的意思，点了点头。

  无月司命终于露出一抹欣喜，不再是微笑，而是真正满足的笑容。

  这抹笑容，亦就此定格。

  哗…灵识，已然彻底消散。

  她想要的，未必是他心头所想。

  他想救她。

  她其实不怕那些漫长岁月的痛苦，但她只是不想他心头有着一份让他痛苦的牵挂。

  她死，他会伤心，他便必有牵挂。

  她希望他有牵挂，但并不希望那是份痛苦的牵挂，或许说，是份让他肩膀上的担子更重的牵挂。

  她一直都知道，离的眼睛不会说谎，离的眼睛里写满了风霜，写满了劳累。

  如果为了给她修复灵识而让他劳累未知的漫长岁月，那还不如不要。

  她就这般成为牵挂，很是平静。

  哗…无月司命的肉身，也在疾速消散。

  武者若正常陨落，肉身、体内力量等等，都会在较长的岁月里方不断溢散天地。

  但自毁灵识，是最严重的陨落。

  待得一切消散，萧逸身前，再无无月司命，有的，仅仅是一股血色力量。

  那，是一条完整的杀戮武道。

  萧逸如今有些恍然，为何她能操控血伽罗，为何她能和血伽罗完美契合，又为何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救她，无法改变她之前灵识的倾涌了。

  她，不是正常生灵。

  无月一族，生而掌控生杀。

  而她，便是从天地杀戮武道中所诞生。

  她的本体，便是一条完整的杀戮武道。

  她，便是天地法则中规定的一份力量。

  故，之前他萧逸根本不会有办法违逆天地意志救她。

  哗…

  此时，这股血色力量缓缓涌入萧逸体内。

  萧逸也明白她最后的意思，她想让自己的本体，一直陪伴在萧逸身边。

  那是条完整武道，只要萧逸不陨落，她便会一直存在，一直陪着。

  但…其实哪还有陪伴。

  人死如灯灭，从来不是虚谈。

  她的灵识，已然湮灭天地。

  天地中，已再无她的气息，再无属于她的一切。

  她，仿佛从未出现过在天地中，也未在天地间留下半分属于她的存在。

  那，仅仅会是一条属于天地的完整武道。

  萧逸体内小世界中，如今多了一条血色的完整武道。

  但，那也仅仅是与其它属于天地的完整武道一样，仅仅是这片天地中的一份力量，而再无其它。

  “唉。”萧逸轻叹一口气，缓缓起身。

  此时，那把紫电神剑，正静静地躺倒在地。

  三万灵脉，早便在之前消耗殆尽了。

  之前血伽罗冲向依依的那一瞬，萧逸没有握剑，而是下意识般只身冲向依依。

  此刻，萧逸缓缓拾起了剑。

  他知道，战斗，确实没结束。

  远方，顷刻间一道道凶光袭来。

  火荒之主暴喝一声，“速速杀了那人类女子，否则，他日定然又是一个怪物。”

  准确来说，一道道凶光正投向依依以及血伽罗。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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