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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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诸葛亮和陆逊来到船上。
司马懿给二人一一介绍了船上随行的官员,众人听说曹昂新收了两个弟子,俱是大吃一惊。
倒是有人识得陆逊,至于旁边的诸葛亮,众人听都没听过,
谁能想到大将军只是临时在广陵城逛上一逛,这泼天的富贵便落到二人头上。
众人看向二人的眼中满是艳羡,甚至还有一丝嫉妒。司马懿能成为曹昂的弟子他们还能理解,毕竟在曹昂未显达之时,便允诺了此事,而且其兄司马朗既是曹昂儿时好友,又在战死前救出了曹彬的家眷,乃是忠臣的典范,曹昂收其为弟子,有褒奖忠臣,怀念故友之意。
至于诸葛亮和陆逊,算得了什么,一个小门小户子弟,一个边陲野人,也能得如此青睐。
不过旁人虽然嫉妒,但并不敢言,唯有杨修,看着二人,颇觉不以为然。
于是杨修便对诸葛亮说道:“此番模样,亦无异人之处,真是想不明白,大将军如何让这种人为弟子?”
杨修这话,众人听了顿时撇撇嘴。诸葛亮长相俊朗、面如冠玉,乃是少有的貌美之人,杨修这话也着实太低劣了,让人鄙夷。
诸葛亮对着杨修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尺表能审玑衡之度,寸管能测往复之气。寻常之物,亦有大用,世间之人,但问识如何耳,安能以貌取人?”
诸葛亮回了杨修之问,虽然风轻云淡,但却是让杨修碰了一个钉子。
杨修眼看诸葛亮是个硬茬子,没再理对方,转头又看向陆逊道:“陆纡、陆骏,于君近远?”
陆逊本来是个比较文静、谦逊之人,可杨修直接称其父、祖之名讳,让他顿时有些恼怒。
于是陆逊便答道:“如君于杨赐、杨彪。”
杨修本来是想捏一个软柿子,没想到陆逊竟然比诸葛亮还刚,面有尴尬,不悦地说道:“江东蛮地,安识得我父、祖?”
听到杨修又看不上他的家乡,陆逊更愤怒了,便说道:“吾虽年幼,亦听闻弘农杨氏,名满天下,的确非我陆氏可比。不过我陆氏名声虽薄,却不敢辱家门之风,至于杨郎,辱人家门,虽以弘农杨氏为荣,只怕杨氏要以你为耻。”
“竖子!”
听了陆逊之言,杨修顿时大怒,一旁的路粹和司马懿赶紧将他劝住。
司马懿本来是想看看他这两位师弟的本事,所以一开始没有说话,可现在闹得这般,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杨修有些过分了。
司马懿乃言道:“杨郎,此二人虽然年幼,但毕竟是大将军弟子。还请杨郎莫要效仿令尊,逼得此二人亦割发代首。”
此为杨氏丑闻,司马懿一说,杨修更加愤怒,可眼看众人都针对他,而且还牵扯到曹昂,也不敢再多言。
众人闹了一场,直到这时,曹昂才让许褚将三人唤到房中。
三人俱至,曹昂盯着司马懿看了一眼。司马懿心中震惶,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而诸葛亮和陆逊见状,亦跪了下来。
房中气氛凝重,压得三人仿佛喘不过气来。
曹昂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懿儿,你可知错?”
“弟子有错?”
“错在何处?”
“刚才杨郎刁难两位师弟时,我该第一时间便为他们解围,不该对他们心存考教之心,坐看他们受诘难。”
司马懿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住老师,所以根本不敢有丝毫地隐瞒。
曹昂眼看司马懿认错还算诚恳,方言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身为我门下大弟子,自是有责任要照顾好师弟,而非袖手旁观。
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一个人能力或许有限,但品德无限。能力或有疏缺,可品德却不能有缺失。”
“弟子知错了!”
“既然知错,那就将《孟子》抄十遍,就用水在甲板上抄。”
《孟子》有数万字,十遍便是数十万字,只怕司马懿要抄上十天半个月了。
不过曹昂并不怜悯他,司马懿是个人才,可是小心思太多,缺乏一股浩然正气,曹昂自是要给他掰过来。
曹昂说完司马懿,先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的应答让他比较满意,于是便让诸葛亮起来。
至于陆逊,未等曹昂说什么,陆逊先答道:“老师,我错了,我今日不该与杨修起冲突。”
曹昂笑道:“你小小年纪,维护父祖,孝心可嘉,如何算错?”
陆逊听得,有些感动,能激得一个谦虚、退让之人生怒,可知杨修今日将他得罪的有多狠。
“不过你做得还有不及。既然要与杨修生怒,为何不下重手?闲言碎语,结下了大仇,却没有伤得对方,不过是损人而不利己。”
陆逊听得一愣。
曹昂接着说道:“今日便给你二人上第一堂课。要么不做,要么便做绝。既然与人为敌,就要抢占先手,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而非今日这般,隔靴搔痒。
当年我用命跟杨彪赌他杨氏的声望,若是今日你二人有这个胆量,杨修如何敢羞辱你二人。”
二人大悟。
曹昂让司马懿和陆逊也起来,然后回到案后。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心中的道德与胸中的胆气便是你们的立于人世的根基,腹中的学识则是你们行走世间的倚仗,三者缺一不可,否则便是那墙上芦苇,山间竹笋。”
“弟子谨遵师命。”
曹昂从桌案上拿起三套书,又走到三人面前。
“这是我给你三人准备的礼物,算是我这个老师的一点心意,乃是我从前看得三套书,皆有我的批注,你们可以细细揣摩。懿儿的是《孟子》,希望你能多学一些孟子的民本、仁政、义理思想;亮儿的是《老子》,希望你凡事不必事必躬亲,更不要太执着,上善若水,为而不争;逊儿的是《荀子》,希望你能够多有所为,多能作为。”
“多谢老师。”
三人俱是颇为珍重地接过曹昂的礼物。
待三人离去后,曹昂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为人师者,实在太难了,更何况是三个天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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