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剑试圣人,小巷起纷争
齐静春带着青衫少年缓缓而行,也离开这座牌坊楼下,只留下那一柄长剑在风中摇曳,微微颤抖,发出了阵阵剑鸣声。
突然,一道麻衫长袍男子出现在了此地,仰头看着钉入石柱之上的长剑,脸上露出了几分冷意,伸手一招,长剑飞起,落入了他的手中,感受着剑身之中蕴藏着的两股游走如蛟龙般奇特气息,微微摇头,屈指一弹,铮铮剑鸣传出,让原本已经离开的齐静春停下了脚步,转头向后看去。
两道蛟龙从剑身之中冲出,游动交织,构成了一柄剪刀,对准了这位儒家圣人,当头斩下,锐利的锋芒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即使是遍布此方天地的大阵都被破开了,无法干扰这柄寒意森森的剪刀。
齐静春神色大变,将青衫少年护在了身后,眼神凝重的盯着落下的剪刀,如何认不得那两股气息,嘴巴缓缓张开,清朗浩然之音响彻周围。
“春!”
齐静春乃是儒家不世出的奇才,打破了至圣先师的窠臼桎梏,三教合一,凝练出了两个本名字,甚至开始凝练第三个本名字。
其中,这个“春”字代表了儒家教义,寓意春风化雨,万物生长,强调仁爱和对普天之下生灵的教化,展现了齐静春作为儒家学问传承者和开拓者的能力。
一缕春风凭空生出,化为了一道缚龙索,缠绕着两条蛟龙,将其死死束缚,两道刺眼光芒从蛟龙体内飞出,化为了两个大字。
“冲!”
“斗!”
两个大字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剑光,绕着齐静春的身体微微一转,就要将其拦腰斩断,狠辣无情,可怕至极。
齐静春脸色再变,温润儒雅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青莲,手中掐动印诀,再次开口道。
“静!”
这是齐静春凝练出的第二个本名字,也代表他的道家学问,寓意清静无为。这个字同样被三教许多人认为是坏了规矩,因为它逾越了儒家和道家学问之间的默契,也显示出齐静春学问的深厚和独特。
此字一出,两道剑光速度陡然降了下来,周围的空间好似化为了泥沼,连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好!不愧是三教合一,有立教称祖之资的齐静春!”
周珏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豪情大涨,战意凛然,再次一弹手中的长剑,剑身不断震颤,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道纯粹至极的剑光飞出,横在虚空之中,周围的光线完全扭曲了,一道道的春风细雨凝聚,润物无声,向着齐静春再次斩去,凝滞的空间瞬间就被打破了。
齐静春感受着这一道剑光之中蕴藏的剑道玄妙,脸上露出几分恍然之色,脸色稍显苦涩,原来是刚刚那位黑衣少女的背后之人,欺负了弱的,就来了个强的!
齐静春神色肃穆,身上的儒衫开始碰撞,像是充气了一般,他眼中射出了两道金光,厉声喝道。
“齐!”
齐字寓意着众生平等,乃是佛家的道义,但是齐静春还未完全凝练出这第三个本名字,字体虚幻透明,在春风细雨之中摇摇欲坠,如同那飘落虚空的柳絮,经不起风吹雨打,终会凋零枯萎。
随着“齐”字一出,惠风和畅,天朗气清,那一道纯粹璀璨的剑光刚刚靠近齐静春,就如同阳光下白雪一般消融,整个天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齐静春此时一改往日的平和宁静,显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双眼中闪过三教教义,相互碰撞融合,金色,青色,白色三种光芒不断的消散出现,看起来眼花缭乱,他微微低头,看向了自己宽大的袖袍,一道剑痕撕裂的布帛,让他神色微滞,朗声道。
“好一个纯粹剑修,锋芒无双,至诚至纯,齐静春甘拜下风!”
齐静春抱拳拱手,腰背微微弯曲,神色间没有任何的恼怒之色,有的只是真诚的敬意。
“刚刚多伤了那位姑娘,有得罪,是齐静春有错在先,甘愿受罚!”
齐静春是个赤诚君子,温润如玉,不会颠倒是非,刚刚是他的学生无礼在前,自己恃强凌弱在后,虽然补偿那位姑娘两个大字,作为机缘,但是与其剑道不符,直接将剑器都舍弃了,算是理亏。
周珏是一位十四境纯粹剑修,讲究的是快意恩仇,念头通达,齐静春以大欺小,他作为师兄,自然要为其讨回公道。
但是齐静春并非恃强凌弱之人,也只是被动应战,还给了宁姚一桩机缘,倒也十分公道,周珏虽然平日里不太讲道理,那也是针对同样不讲道理的人。
显然,齐静春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反而十分讲道理,擅长讲道理,是个赤诚之人,对这样的人,周珏也就要讲些道理了。
“算了,我们之间也算扯平了!”
周珏看了手中的长剑一眼,随手一抛,化为一道流光,再次钉在了那根牌坊石柱上,位置没有任何的变化。
“阁下海量,齐静春多谢了!”
齐静春身再次一礼,他是一个标准的儒家圣人,知行合一,心中如何想,就会如何做,是真正的圣人境界,远超普通修士。
“在下文圣一脉齐静春,见过阁下,不知如何该称呼?”
“剑气长城,周珏!”
周珏既洒脱,又懒散,身形松松垮垮,锋芒藏而不漏,好似一柄绝世神剑套上剑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周者,圆满如意!珏乃双玉,温润髙洁,此名,蕴含圆满周全与珍贵高洁之意。”
齐静春学识渊博,出口成章,通读古今,细细的品味着周珏的名字之中的寓意。
“老齐你果然是个明白人!名如其人,我就是那温润如玉,道德髙洁的君子!”
周珏此话一出,身上的那股傲然冷厉之气消散无踪,让齐静春脸颊都微微抽搐,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不敢苟同。
“老齐,咱也不是外人,我和狗日的阿良可是至交好友,一起砍过人的那种!”
阿良,原名孟梁,作为亚圣独子,自幼便展露过人才华。他与齐静春情谊深厚,乃是至交好友。阿良经常带着齐静春一起玩,那段时光充满了欢乐与友情,给阿良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后来,阿良的人生逐渐发生改变,他不满文脉遭遇而提剑大闹儒学行宫,被其父亲赶入剑气长城内修行。他曾随口答应过带齐静春一同闯荡江湖。
在原本的轨迹中,这个承诺也成了阿良一生的遗憾。因为当他再回浩然天下文庙时,齐静春已成为儒家圣人,为了拯救骊珠洞天小镇百姓力扛天劫而亡,再也无法实现当初的承诺。
齐静春听到此话,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他与阿良分别之后再也未见,今日听闻好友消息,喜不自胜。
“孟大哥在剑气长城过得可好?”
周珏脑海里浮现出了阿良在剑气长城人人喊打的形象,目光稍显古怪,昧着良心的说道。
“好得很!大家对他都是刻骨铭心!”
阿良在剑气长城做的那些事情,简直缺德到家了,他曾因欠酒债,哄骗叠嶂小丫头帮他买酒,将酒钱算到她头上。怂恿一位剑仙将弟子锁在家中,只能着女装,不到玉璞境不允许出门,导致弟子们对他恨之入骨。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所以才会被人称为狗日的阿良,是剑气长城有名的难缠鬼,声名狼藉。
齐静春自然不知阿良这些年的变化,只是真心为朋友的境遇感到高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眼中闪过怀念的神色。
周珏与齐静春相谈甚欢,周珏此世虽为纯粹剑修,但是他智慧超凡,学问精深,贯通三教教义,与齐静春有着许多共同语言,甚至在某些方面不谋而合,让齐静春生出了一种知己之感。
突然,钉在牌坊石柱上的飞剑破空而去,让周珏脸色剧变,寒霜遍布,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冷光,一股杀机从体内弥漫而出,扩散开来,让整个骊珠洞天天象发生了变化,狂风骤起,乌云密布,低垂压下,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落下,让所有人都心中感到惊慌。
齐静春眼中闪过骇然之色,注视着这位刚刚认识的知己,一念之间,天地变色,即使是他掌控着骊珠洞天的大阵运转也无法阻止。
“稍等片刻,我处理点事情,去去就来!”
周珏话音未落,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往了何处。
齐静春坐镇骊珠洞天,执掌了此地大阵,念头转动,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何事,脸上露出了几分了然之色,还真有人不知死活,胆敢欺负那位黑衣少女,这下怕是要撞个头破血流了!
另一边,宁姚弃剑之后,径直闯入了小巷深处,她乃剑修,并没有遮掩行踪,不像那些家族宗门之人,行那草蛇灰线,伏延千里之事,孑然一身,光明正大,坦荡磊落。
小巷尽头处,一位锦衣少年身具龙气,威严富贵,双手正高高捧起一方青色玉玺,稚童的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龙虎,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玉玺内部隐约有丝丝缕缕的霞光亮起。
锦衣少年抬头眯眼望着手中这方至宝,眼中露出了兴奋之色,无比陶醉。在他的面前,高大老人单膝跪地,正在用袖口仔细擦拭少年靴子上的泥土。
锦衣少年端详着手中的至宝,眼角余光注意到了黑衣少女,心中生出了期待,希望对方会做出夺宝之事,让他平静的生活多一些波澜。
宁姚浑身散发出一种冷峻气息,笔直前行,将小巷主仆二人视若无物。
锦衣少年临时改变主意,收起了那方玉玺,装入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布袋子,系挂在腰间,但是依然站在小巷中央,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那单膝跪地的老人也站起身来,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颌下无须,一双眼睛中闪烁着阴冷的目光,他嗓音阴柔,细声细气的对锦衣少年说道。
“殿下,此女乃是一位登堂入室的武夫,不可节外生枝,掉以轻心。”
“若是在小镇以外,自然无须在意。可是在此地,便是咱家这副走纯粹武道的体魄,也时刻承受着此方世界的压制,极为难受。一旦全力运转气息,窍穴大开,就会像是江海倒灌,经脉窍穴都会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咱家死了事小,殿下安危事大。如果由于咱家的照顾不周,使得殿下修道的千秋大业,出现丁点儿纰漏,回去之后,咱家如何跟陛下和娘娘交待?”
“吴爷爷,你出宫之后,话变得多了。以前在宫里头,你一年到头就是翻来倒去那几句话,比我姐饲养的那只笨鹦鹉还不如。”
锦衣少年不以为意,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对老人说道。
老人骨子里透着卑躬屈膝,自称咱家,显然是宫中伺候贵人的阉人宦官。
“殿下,此人在此已经对殿下的安全构成了威胁!”
老人语气森然,目光不善的盯着黑衣少女,一抹杀机从心中升起,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殿下的安危,开口再次提醒道。
锦衣少年闻言,稍稍一愣,目光看向了高大的老人,不太相信的说道。
“虽然我听闻修行路上,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邪门歪道,旁门左道,但我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她也不至于会见财起意,杀人夺宝。若是山上人,人人如此,岂不是早就天下大乱了?”
山下王朝和山上仙家,双方貌合神离,其实早就两看相厌,积累了极深的矛盾。
锦衣少年闻言,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无奈的摇摇头,开口说道。
“算了,没有必要将那些矛盾算在一个少女的头上,此非大丈夫所为!”
宁姚走到了锦衣少年的身前,左手按住了刀柄,目光之中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锦衣少年笑了笑,侧身让开了道路,示意宁姚先行通过。
“放肆!”
突然,高大的老人怒吼一声,身形来到了锦衣少年的身旁,右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一股巧劲生出,将扔上了小巷墙壁之上。
同时,老人左手五指张开,对着虚空一转,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响声,一颗石子不知从何处射来,如果不是老人反应迅速,锦衣少年怕是脑袋都要开花了。
老人脸色铁青,眼中闪怒火跳跃,手掌发力,捏碎了这枚石子,齑粉洒落。老人并没有杀向暗中的刺客,反而是右手捏拳轰向了无辜的宁姚,他怀疑这黑衣少女与刺客乃是同伙,自然要先将其镇杀,才能保证自家殿下的安危。
宁姚剑眉微皱,倒也理解老者的做法,压制了拔刀的本能,脑袋微微一歪,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刚猛一拳。拳风刚烈,吹乱了少女的帷帽薄纱。
老人并未停手,拳头横扫,直直的砸向了宁姚的脑袋,拳势圆转如意,毫无凝滞。
宁姚心中一惊,双臂抬起,交叉挡在了脑袋前,下一刻,一股滔天大力袭来,她身形向着侧面滑行了十几步,原本用棉布包扎的双手渗出了血液。
宁姚有些生气,转身看向了身形高大的老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果不是我有些本事,换一个人就已经死了!”
老人对宁姚的话置若罔闻,目光看向了小巷口,一位身形魁梧见状的中年汉子站在了那儿,蒙着脸,双眼闪烁着精光,一双铁臂肌肉虬结,青筋凸起,腰间悬挂两只袋子,装的鼓鼓囊囊。
这位中年汉子才是刚刚出手偷袭之人,他神色阴冷,目光扫过了宁姚那张秀美的脸蛋,稍显炙热,脸上露出了淫邪之色,显然是动了歪心思。
宁姚眉头一皱,大眼睛中闪过一道杀机,冷冷的说了一句。
“回来!”
钉在牌坊石柱上的那柄飞剑划过虚空,落在了宁姚的身边,环绕她急速旋转,如稚童撒娇。
“滚!”
宁姚对着那位中年汉子冷声喝道,飞剑化为了一道流光,从中年汉子的脖子位置抹过,一颗硕大的头颅飞起,鲜血喷涌,无头尸体倒地,溅起了一地尘土。
小巷内,高大的老人和锦衣少年都为之色变,目光惊骇的注视着黑衣少女,呆若木鸡,不敢妄动。
宁姚目光跳过锦衣少年,落在了那位高大的老人身上,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开口说道。
“刚刚你一言不合,就出手杀人,虽是忠心护主,但是我依旧觉得你这样做不对!”
“若是在外界,面对你这位羽化境的武道大宗师,我绝对不是对手。但是此地特殊,我若借助飞剑,定可以将你斩杀!”
“刚刚那名刺客不过是武胆境的武道小宗师,而且没有防备,才会被你一剑斩杀!”
“我比他高了两个境界,还跨越了炼神境武道天堑,小姑娘你即使仗着飞剑锐利,也休想能够胜过我!”
老人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闪烁着精芒,周身气血涌动,一股骇人的杀机弥漫,死死盯着对面的黑衣少女。
锦衣少年看到这一幕,顿觉不妥,连忙踏前一步,挡在了老人的面前,拿出了刚刚的那枚玉玺,十分诚恳的说道。
“姑娘息怒,我愿意用此物作为补偿,还请罢手吧!”
宁姚不屑的瞥了一眼锦衣少年手中的玉玺,摇摇头,讽刺道。
“这枚玉玺在你眼中是至宝,但是在我眼中如同草芥,你还是收起来吧,君子不夺人所好!”
说罢,宁姚转身就走,干净利落,对少年态度感到满意,不再追究刚刚老人的冒犯,选择了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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