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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寿宴之日


  转眼间就到了这月的初三,仰家老夫人七十大寿的日子。

仰家虽然不是什么朝廷高官,但在权贵满地跑的京都也算得上地位极高,所以仰家老夫人的寿宴自然热闹十分。

仰家作为木雕百年世家,以人鱼花鸟虫雕形出名,雕工出众,栩栩如生,一直是皇家御用的工匠之家。

要知道,不是谁都可以称得上百年木雕世家,更不是谁都可以成为皇家御用的匠工,但是仰家便可以。

对于仰家浩大的名头,傅家三兄弟不置可否。

不管仰家有多么出名,又有什么势力,那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仰家老夫人的寿辰,光是京都里就有许多数得上名号的达官贵人为她老人家祝贺,更别说一些想要攀关系的小门小户。

这边,沈夫人带着收拾整齐的柳千妩和傅世钦在傅泽和傅经武的目送下,坐上了去仰家的马车。

马车还未动,柳千妩看着站在马车外迟迟不肯离开的傅泽和傅经武,心下叹息,知道他们俩担心自己和大哥,于是探出头,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好快回去吧。

“回去吧……”

傅泽见状,动了动嘴唇,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万事小心!”

“知道了,你放心吧!”担心傅泽想得太多,柳千妩故作轻松的模样说道。

见到这副情景,马车上的沈夫人并未多想,只道是因为柳千妩本性沉稳,为人和善,深得傅家兄弟的心,所以跟傅家小叔子关系也好,不禁有些欣慰。

傅经武目光巴巴的看着柳千妩,想叫媳妇又不敢,最后就只能以一个幽怨的眼神表达自己纠结的情绪。

他们是想告诉沈夫人他们的关系,不打算避讳什么,倒是千妩考虑到他们已经不是在之前的小山村了,担心长辈知道了接受不了,这才阻了没说。

柳千妩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京都毕竟是权力的中心,这里的人见惯了男人左拥右抱,哪里见过女人左拥右抱的,只怕到时传出去了又不知生出什么乱子来。

他们刚来京都,都是小人物,没有丝毫根基,运气好点什么事都没有,运气不好了指不定有什么事,所以得万事小心小心再小心,谨小慎微。

……

马车铛铛铛的,很有频率,沈夫人看到沉静如水的柳千妩忍不住找她说起了家常。

“千妩……是吗?”沈夫人不好意思的问着,她还是听傅世钦这么叫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柳千妩听到沈夫人的声音不由微微侧目,没有回避沈夫人打量的目光,微笑着点点头,柔声道:“是的夫人!”

柳千妩表现得很从容,丝毫没有和陌生长辈的拘谨,这让沈夫人不自觉就加了分。

沈夫人看到柳千妩笑意盈盈的模样不觉心情也跟着很好:“好好好,是个好姑娘,以后、就跟着他们一起叫伯母就好!”

她若是家里有这样一个模样俊脸,性子温顺的女儿那指不定给怎么宠呢。

在沈夫人喜爱的眼神中,柳千妩乐而从之,声音娇娇的,就差没甜到人心里:“沈伯母……”

“哎……”沈夫人欣然应下,面上的笑容很灿烂,她是打心底里喜欢千妩这姑娘。

看到柳千妩和沈夫人相处得愉快,一直默不作声的傅世钦也不由眼神柔和了几分,他一点也不意外沈夫人会喜欢柳千妩,在他看来,柳千妩就是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沈夫人拉过柳千妩的小手,不由开始说了些体己的话:“我是打心底里喜欢你,以后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找伯母,伯母站你这边……”

柳千妩闻言,捂嘴娇俏一笑,两眼弯弯,可是喜人:“那千妩可就指着伯母了……不过……”

眼珠子灵动一转,娇呐的瞥了傅世钦一眼,柳千妩继续道:“大哥才不会让我受委屈……”

沈夫人一听到柳千妩那‘不过’两个字不由自主心揪了一下,接着听到后面的话不由失笑。

目光慈祥的看了柳千妩一眼,沈夫人不觉已经带上了关怀。

“好好好,伯母知道你们俩关系好着呢!”沈夫人调笑道。

被两个女人这么一唱一和的打趣,傅世钦不由红了脸,颇有些窘迫,无奈的瞥了柳千妩一眼,希望她嘴下留情。

柳千妩傲娇的抬起下巴,终究没有再逗弄傅世钦。

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很快马车就到了仰家。

柳千妩搀扶着沈夫人的一侧,沈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傅世钦则是站在另一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婆婆带着儿子和儿媳。

此时的仰家果然是热闹,大红灯笼高高挂,门口马车应接不暇,小厮一个接着一个的迎上去,刚到门口就听到悠扬的礼单。

“青田王家,玉浮雕荷花鳜鱼佩一对……”

“灵川巷李家,薄胎铜海纹底青瓷……”

“京都赵家,溢彩画壁琉璃杯盏三只,玛瑙银圆镯一对……”

“……”

待沈夫人领着两个人奉上礼品又听到宣读盛。

“京都沈府,新疆和田玉掐金镯一双,沁巧雕镂空厚实上等丝绸一匹……”

礼单各式各样,柳千妩听得云里雾里。

刚踏进大门沈夫人就看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脚下动作一顿,面色不大好看。

只见不远处一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模样瞧不清,只厚重的脂粉依旧遮挡不住额头眼角的皱纹。

那妇人见到沈夫人表情一顿,接着嘴角勾了起来,扬着下巴朝三人走开:“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沈‘夫人’……”

妇人面上带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特地在夫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明显讽刺沈夫人丫鬟出身。

“呵呵……”沈夫人冷笑了几声:“想必‘罗’夫人不在京都的这些年,日子过得也不错!”

四目相对,俩人的架势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柳千妩因为沈夫人的反应多看了妇人一眼,妇人马上捕捉到她的视线,看清之后愣了一秒,而后露出极为厌恶的眼神,不再看柳千妩。

此妇人正是仰家庶出的女儿,傅家兄弟的母亲仰云淑的姐姐仰云娴。

仰云娴当年事情败露,被老太爷打发远嫁给了京都在的罗家,罗家属于小门小户,即使仰家嫁过去的只是庶女那也是罗家高攀了。

沈夫人这句话特地加重了‘罗’字,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言下之意,你现在姓罗不姓仰,所以不必做那么大的架子,归根结底不过是仰家打发嫁出去的庶女。

果然,仰云娴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沈夫人的讽刺,面上露出勃然大怒的表情,指着沈夫人发出尖锐的声音。

“仰敏兰!你――”

那声音属实尖锐,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皱着眉回避,偏偏仰云娴还不自知。

沈夫人见仰云娴生气了自己就开心了,好心情的轻笑了几下,利落推开仰云娴毫不客气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面色从容:“不好意思罗夫人,借过一下!我赶着去给老夫人拜寿,耽误了时间让老夫人久等了……可就不好了……”

说着,沈夫人领着柳千妩和傅世钦两人慢条斯理的从仰云娴的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仰云娴气急败坏的瞪着沈夫人的背影却又无可奈何,衬着一身华丽的衣服仿佛孔雀群里的野鸡,老夫人今天大寿,她怎么也不能生出什么乱子来。

就在这时,一位少女直接走到仰云娴的跟前,面上带着抱怨:“娘,予承哥哥今天又没有搭理我!”

少女模样俏丽,提到‘予承哥哥’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些羞涩又夹杂着不满,只眸中时不时闪烁着娇纵抱怨之色,破坏了面容的美感,让人不由心生不喜。

仰云娴正在气头上,哪里有心情搭理少女,只随便摆摆手:“一个男人都控制不住,我也是白给你生得一张脸……”

说到这里,忽然脑袋里闪过一张精致艳丽的脸,那张脸正是属于沈夫人带来的柳千妩,仰云娴不由一阵气闷。

面容狰狞了一瞬间,仰云娴暗暗咒骂了一句:“小狐狸精――”

有眼尖的妇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掩面轻笑了一下,眼中满满的嘲讽。

当年的事情闹得可不小,贵女嫁村夫,结果庶女被远嫁,这其中的弯弯她们这些善于宅斗的夫人怎么能猜不到一二呢。

不得不说,那山鸡啊,它怎么也成不了风凰!

……

另一边,沈夫人打算直接带着傅世钦和柳千妩两个人去见老夫人。

因为当年小姐的事情,老夫人和老太爷后来对待自己很好,她猜测大概是因为移情的作用。

毕竟当年小姐离开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她。

傅世钦自从沈夫人和仰云娴对上的时候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心情有一瞬间的不愉,柳千妩自然是感受到了,不免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

沈夫人更是心细,察觉到傅世钦的不对劲不由慰抚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当年的事……老太爷可能不计较那么多,只小小处罚了一下那人,但老夫人绝对不会忘,毕竟……小姐也是老夫人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亲生女儿……”

说到这里,沈夫人心中不由有些惆怅,按了按泛疼的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浊气。

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了和小姐同为少女之时的光景,那时的她虽为丫鬟,实则享受着不比一般贵女差的待遇,仰家并没有太严苛的尊卑,或者说,小姐心底里没有。

往事过眼云烟,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她也是将近五十岁的老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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