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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回 是人非人


老王妃巡游第三地方,潮州府。

  静坐圆窗望玉兰,无花树干满庭穿。落日霞光轻斜照,案上荷花炉品香。

  五姑娘一身淡蓝紫清衫格外娴静,头戴白玉花冠插满花,脸颊珍珠白如雪,耳挂荷花玉耳坠,手戴粉红玛瑙镯。

  她放下京中寄来的草纸信,压于荷花下,抬头望向窗外墙壁,只见微风吹不动眼前树,只有树下草影摇。

  这会,寒露端着一碗百合芡实羹进门来,见五姑娘面容有笑,故问道:“姑娘,可是府内有喜事?”

  五姑娘看着寒露,微笑道:“三姐姐前些日出阁了。”

  “三姑娘!”寒露放下碗速速凑了过来,又道:“当真是大喜事!”

  “只憾,我给三姐姐备的礼,不能亲自赠与。”五姑娘又愁下脸来。

  寒露蹲下来说道:“可怪不得姑娘...好在姑娘离京前早有备,礼送到了便好。”

  五姑娘双手捧起百合芡实羹递到寒露面前,寒露双手拦住,道:“姑娘自个吃吧,我回头再吃!听姑娘的话,我自留了一碗。”

  五姑娘点了点头,这才拿起汤勺搅了搅,小吃了一口,道:“姨娘还说,三姐姐放着空轿不坐,是三姐夫骑马带三姐姐出嫁的,游逛全京城才回的孟府,现下是传得满京城皆知!”

  寒露听着捧着脸蹲下,笑道:“倒是比坐轿子有趣多了...”

  “这才是我识的三姐姐。”五姑娘又吃了一口。

  “也难得三姑爷明白咱三姑娘!”寒露道。

  “莲姑娘!莲姑娘!”一个着花红裙的女使从院外沿着游廊一路跑进来,到五姑娘身旁作揖,道:“莲姑娘,村里的戏棚要开唱了,方才听见那边的鞭炮声响了。”

  五姑娘看了一眼,这会吃得快些;净了净嘴,五姑娘道:“大王妃现在何处?”

  “已着便服前往了,给占了好些位,不前不后,位置甚好!”那女使笑着说。

  “知道了。姐姐下去准备吧,一会姑娘就来!”说着,寒露送女使出门去了。

  八月初八,当地有一老俗,村内老人代表会外请戏班子在村内搭戏棚唱三日戏。特请当地神仙老爷看戏。

  此时戏棚下,已坐满村内人男女老少。孩童自是闲不住脚,这会纷纷往戏台前玩去,有钻进戏台地下的,有妄想爬上戏台的,也有偷偷溜进戏台后台看戏子上妆被赶下来的。

  听闻榕树会出神,故有仙树一名。村内凡有寺、庙、石牌的地方皆可见到此树之影。

  戏台右处,三棵两人高的榕树挺立在此。只见,一个皮肤粗黑,发丝凌乱黑夹白,衣衫破烂不堪的老人正靠坐在第二棵树下,他仰头悠哉饮酒,笑容满面顾四方,道:“闲时台前满是人,是人非人。鼓起八方观者神,是神非神。树下乘风避日月,有影无影?”又看了看手中被擦得亮堂的葫芦道:“黄葫久伴吾日月,有酒无酒?”

  这会,有一衣衫整洁的小女孩,脑袋后边用五彩绳扎了两个翘天的小牛角辫,她身背靠在自己母亲身侧,咬着右手小指歪着头看着老人。她知老人所饮乃是酒,可却不知其酒乃何味?

  这时,女孩的母亲瞧了一眼,伸手将女孩抱到自个身前,凑耳边小声道:“玉洁乖,莫看老伯过久,失礼数。”

  玉洁姑娘拍了拍自个的衣衫,虽是老旧,可却无一处破烂,故道:“母亲,老伯衣衫好破。”

  谁知,那老人竟听见了,这会看着小女孩笑道:“看破,不说破。”说着,老人捏起衣衫上的破洞,笑了笑道:“天机泄露罢,何破也?”

  听着,玉洁的母亲这时看了一眼老人,连伸手将玉洁的脸挡住又往自个脸上凑近道:“玉洁乖,见阿伯,莫说话。”女孩听着点了点头。

  村内大灰埕处,一座由粗大的干竹临时搭建的戏棚立于此,外裹着三拼四缝的灰棕色粗布,抬上地板乃木板铺平,戏子于台上行走会发出时大时小的哐当声。

  此处烟蒙满天,只见庙角,行人渐行渐现。戏棚对面数米处,一座涂红的石砖小庙坐立于此,门前置红色八仙桌有三,桌上供奉神仙三位,青铜小香炉牌前放,香已插满溢出,层层叠叠,有代表老人上前清理已燃尽香烟。

  左处置有红石砖切的葫芦型烧香炉,香火大燃,烟火从香炉顶一同往外冒出,香炉口外两侧层叠如山的香告还在不停叠加,有两位老人在旁掌管,轮流着将香告一打一打的塞进香炉内燃烧...

  庙前三米外,有供桌三排,一排有八,桌上供品无数,型百花百色,可见其百姓手艺。如红枣开花、绿豆排花、红豆成福、莲子沾花、米糕成塔、酥糖成舟等等...

  另,于桌边中处,有红杯酒两排,左右旁红蜡烛有八,次桌故乃四户供。

  鼓响戏起八方静,庙前跪拜静诉心。五姑娘同几个女使行来,皆于庙前合手简拜,方回头,便见世子爷赵怀言一身金白袍,头戴插花乌纱帽,这会嬉笑着脸朝她快步行来。

  五姑娘心口一慌,扭头正想往别处行去,谁知世子爷这会直跑上前来喊住,伸手便抓起五姑娘的手道:“莲姑娘何故见我便跑!实在叫人伤心...”

  五姑娘急急想挣脱开,却见世子抓她的手越发的紧,手腕处已见微红。寒露见况连上前拉住两人手要分开,可却怎么也掰不开世子的手,故而连道:“姑娘手都红了,可疼?”

  听此,世子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急急松开,道了一声抱歉;五姑娘别过脸去,又被寒露护在身后。

  见此,世子有些惭愧又伤心,想了想道:“莲姑娘何故如此怕我...既如此,我便不扰你看戏了...”话落,也不见世子离开。

  “世子可还有要事吩咐?”寒露问。

  世子看了一眼寒露,见她神色稍有嫌弃,故道:“怎的,我堂堂世子,还不能与你家姑娘说几句话了!”

  听着,寒露微低下头,一手护着五姑娘,也不说话了;世子想了想,眼神稍许失落,道:“后日我便要回京了,可怪那彤雅日日来信嚷嚷着要来,我得去接她,她一个姑娘独自出行我不大放心...不过!也就去个一月半月,便又来了!”说着,世子又笑了。

  听着,五姑娘道了一句:“侧妃好福气。”

  世子笑了笑,接着道:“莲姑娘可有想吃些什么或是带些什么?到时我...”想了想,五姑娘定然是有要的东西也不会同他开口,故而世子又道:“罢了罢了,问你也不会同我说的...我自个看着办吧。”后头一句甚是小声,五姑娘是听不太清。

  只听台上一声鼓响,一个小将与贼人在戏台上凶狠厮打起来,两人翻滚跳跃,拳脚相加,一招一式皆如行云流水般顺然生动,看得台下人纷纷紧张入神。

  台上戏子若隐若现,其打斗鼓声也极其激励,世子听得不忍一步又一步往戏台行去,见其贼人被擒,世子连连欢呼道:“打得好!打得好!精彩!精彩!莲姑娘...”

  方回头,已不见五姑娘在旁了,世子左右瞧了瞧,又往后走了走,可五姑娘已不在原处。

  香烟纸灰飞满天,仙桌百贡烛火明。眼前一片渐时朦胧,找寻许久,才见戏台那边,五姑娘正脚步微快往戏台行去了。

  世子收了笑,将头顶的戴花乌纱帽取了下来,道:“精彩是真精彩,伤心也是真伤心...”

  这会身旁的跟从指着戏台上道:“世子爷,瞧,这个戏子倒有几分姿色!”

  听罢,世子将乌纱帽塞到跟从怀中,自个往前行了几步,待看得清楚些,嘴角微微上扬道:“倒也是美人一个...可若与莲儿姐妹相比...”世子摇了摇头,道:“非仙子之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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