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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避难迎福


  姑娘们边聊着也到花院的假山处,假山右处有一石阶,可通往假山后头,后头有一落‘怡心’大方亭。

  夏日炎炎,小时候府里的哥儿姐儿都喜来花院树下乘凉,后温衡也来过,却巧得碰着落雨,给淋湿了身。

  不久后,温衡便去请了师傅来修建这亭子,原是给几个哥儿姐儿夏日有得歇脚处,后因府内要办书塾,温衡便觉着此处最适合读书不过,便又修整一番,将原一座小亭给整成院大的方亭,还题名为‘怡心’。

  书塾早在旧前年便散去,现这倒成了个悠哉享闲之地。现是寒冬,原本四方镂空的方亭现四处挂满夹棉的竹帘;在春日里,可观嫩芽盛冒花展开。夏日里,可躺闲闻蝉啼细雨声。秋日里,可静瞧落叶斜阳舒心。冬日里,可赏帘外飘雪抚琴声。

  姑娘们来了怡心亭,管这片的妈妈给掀了帘子,里头已置放了火炉烤着,这会亭内倒是暖和。

  姑娘们褪去斗篷,挂在入亭处,三姑娘问那妈妈:“可是五妹妹在此抚琴过?”

  “今日五姑娘没来,倒是六姑娘来,不知是在那边挖着什么,在雪地里倒是打了好些个洞”那妈妈指着外头。

  三姑娘一听摇了摇头笑着,又朝身旁两个姑娘说:“我那六妹妹以为蝉死在土里复生,这是想挖出来看个究竟”

  这一听,就连身旁女使都没忍住笑了,大姑娘与贺姑娘这会拿着手帕捂嘴笑之,没想这六姑娘还有这般好奇心,倒是有趣。

  六姑娘手持一枯枝,这会提着裙子小跑而来:“我就说姐姐来了这边,你们偏说不是”

  在一角处,六姑娘便听得亭内姑娘们的笑声,原以为是听错了,便问身旁的春分,春分想是挖得起兴,确实未闻见什么欢笑声,可六姑娘偏不信,便自个儿凑近瞧了一眼,这才在竹帘缝中瞧见了三姑娘身旁的女使。

  六姑娘来了亭子,女使给卸了斗篷,六姑娘瞧着贺家姑娘面生,这会好奇的看了几眼,三姑娘给介绍着:“这是贺家来的姑娘,比你大些,便叫贺姐姐好了”

  “贺家姐姐安”六姑娘作揖,一支显眼的枯枝夹在手缝中,贺家姑娘瞧了瞧,这会起身回礼。

  “诶,原在这的茶具呢?”六姑娘瞧了瞧四处,不见平日里的煮茶的烧炉。

  “昨日八哥儿来过,不小心给撞坏了,这库房里又赶巧无新炉,这便还未来得及置换”那妈妈微躬着身应话。

  “贺家姐姐难得来,自是要亲自给烧上一壶...春分,去将我们院的先给搬来用用”六姑娘吩咐完也落坐。

  春分应了是,给带上几个女使一同去了。

  “奴去给姑娘们上点心”那妈妈是个机灵的,这会退下去备点心。

  “六姑娘无需如此客气的”贺家姑娘说。

  “贺家姐姐不知,我虽不会点茶,可煮茶倒是还算得一流,且这寒冷天,到这亭下闲谈,总得有得可填填嘴的”六姑娘将手中枯枝的小枝掰掉。

  “贺家妹妹莫见怪,我这六妹妹可最是懂享受的,也是鬼点子最多的...想着旧年炎夏伏天,我这六妹妹不知去哪学来一技,竟是将那凉席隔着好几层麻,且麻下敷着冰,愣是放至冰化成水才收了席,后铺上床榻倒是享得一夜阴凉”三姑娘对着贺家姑娘说。

  “冰敷凉席?这倒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贺家姑娘听着惊讶不得,又说:“可这席阴凉,不会寒身?”

  “女子原易体寒,便是不敷这凉席也需时长调身子,原炎热脾气燥,又有蝉啼扰眠,我可真真忍不得,便想得这蠢法子”六姑娘打转着手中的枯枝。

  “六姑娘此言有理,可这可不是蠢法子,倒是好法子!”贺家姑娘一手抓着六姑娘的手说着。

  六姑娘听着瞪大了眼睛:“贺家姐姐真觉得这是好法子?”

  贺家姑娘点头,这会六姑娘有些得意了:“我便说了,这是好法子,可母亲还有姐姐们偏不信...”

  “炎夏难过,指不定到时可一试”贺家姑娘说。

  难得有人认可了六姑娘的法子,这会六姑娘是拼了命的点头:“若贺家姐姐有不清楚的,可尽管来问!”

  “甚好!”贺家姑娘说。

  “新出炉的点心,姑娘们可尽管尝尝”那妈妈端来两盘不同花形点心,有红枣桃花形、有绿豆莲花形。都是后厨方出炉的,妈妈知道六姑娘挑花样,便给挑的最好看的来。

  尝着点心,姑娘们纷纷点头夸赞;春分几个女使也搬来煮茶的茶具,就放六姑娘旁。

  六姑娘将手中枯枝搁在地上,让女使给绑了绑袖子,后先起火烧水,待水开才能淋在茶叶上...

  “方才六妹妹在院里可有挖着什么?”大姑娘问。

  六姑娘瞧着火点着了,这会可闲会:“就挖了些土”

  姑娘们一听,都笑了。

  “六姑娘挖土做甚?”贺家姑娘忍不住好奇,问。

  “贺家姐姐可烦夏日那蝉啼声?听院里的妈妈说,这蝉是从土里爬出来的,我便想着,若把这些蝉给挖出来,再给扔得远远的,便免得再扰我午憩了”六姑娘说。

  “蝉啼确响,可伴夏日春光,也是一番美景不是?”贺家姑娘说。

  六姑娘嘟嘴摇头:“我可无贺家姐姐这般好意境,我是厌烦了的,只是挖了这些天,倒是一只也没挖着,反倒动红了我的手”

  “蝉啼只半夏,便是让院里的小厮给抓远了便是,六妹妹又何必拿自个儿的手去遭罪”三姑娘说。

  六姑娘一听,歪着头瞧三姑娘:“这是好法子呀...只是,抓走了,还会有飞来的...”

  “那便让小厮给打死得了”三姑娘说。

  “蝉在地底埋活数年之久,却破土而出只生数日...这便打死,岂不是残忍了些”大姑娘说。

  三姑娘听着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这蝉虽初生在土里,可也有破土而出,飞上枝头的一日。便像是街头乞丐一般,生得苦一生,身份也是低进土里,可若心中有志,便是乞丐也有翻身之日...只是这蝉虽是飞上了枝头,却春光寥寥无几...”大姑娘说。

  “可尽管这春日之悠短,蝉终是倔强的”贺家姑娘说。

  “就好似我被母亲禁了足,待解了禁,我便好想大喊一般,许是蝉啼便是如此...”六姑娘说。

  “六妹妹倒是理解得快呀”三姑娘笑道。

  “听姐姐们这一说,我倒没那么厌烦蝉啼了,反而心生可怜”六姑娘双手撑着下巴想了想。

  “潜藏地中数载,暮饮根茎琼浆,一朝破土见天,登得枝上成仙,高啼心中隐乐,引来雌蝉共享,人间游寻虽短,可却意坚心强...”大姑娘望着亭外地那些树,那些地,心中突感悲伤。

  “蝉意坚志。无非是告知世人,人的一生便是再艰苦困难,也势必要学会忍耐,便是好日子仅一日,也要学着怜惜不可弃之...”大姑娘说。

  几个姑娘听着有理纷纷点头,身后的女使妈妈们也听得津津有味...想是下一蝉啼响来,大伙听的心也该变了。

  这会水也烧开了,六姑娘正好给姑娘们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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