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浮空(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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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峻扶着他, 目光发沉,“乘风。”
宁不为搂着他不撒手,烫人的鼻息喷洒在他颈窝里, 闻言哼了一声:“干嘛?”
“不是梦。”褚峻声音平静。
“嗯?”宁不为支起头来愣愣盯了他半晌,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懒洋洋冲他笑,“不是梦你这么乖?”
褚峻:“…………”
“还想骗我。”宁不为哼笑一声,胳膊轻飘飘地往下滑,熟门熟路地搂住他的腰,口气十分嚣张,“听话, 让我抱着睡会儿。”
褚峻眉梢微动, “平常怎么不见你这般胆大?”
宁不为理直气壮:“不敢。”
沉默片刻后,他又听宁不为笃定道:“梦里你废话真多。”
褚峻:“…………”
他抓住宁不为不怎么老实的爪子, 将人带上了飞剑。
飞剑落在了一处隐蔽的洞府前, 宁不为已经抱着他睡得不省人事, 手死死扣住他的腰带不撒手, 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褚峻叹了口气, 只能将人打横抱起, 带进了洞府中。
宁不为后背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褚峻将他被那妖兽抓得破破烂烂的衣裳给褪去,目光一顿。
后背上满是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疤痕,而肩胛骨的位置更是有两处陈年旧伤,那伤口不大,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穿进去……
宁不为这人虽然平日里行事不羁, 但其实谨慎得很, 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 清醒时总是满身的戒备。
绯色的灵力覆盖上去,皮开肉绽的伤口缓慢地愈合,留下了一道长而浅的伤疤。
待将其他的伤口一一处理完,外面天色已经擦黑,褚峻见宁不为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便打算将之前他们两个临时结的契给解开。
这人不喜欢被束缚,若是醒了发现这契还在,少不得要闹。
可等褚峻在识海中找到那灵契时,却发现这契已经被人改得面目全非。
景和太尊盯着手里糊成一团的灵契沉默良久,又看向沉睡的某个灵识,两相比较之下,决定自己尝试一下。
虽然宁不为在符阵上造诣非凡,但他修为高出宁不为几个大境界,一张灵契而已,就算改也不会改动得太大,解开顶多费些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褚峻发现完全不是费时间的问题——这契竟然越解越麻烦。
褚峻微微蹙眉,咬破指尖往上面添了两笔,打算强行改回来解开,却不想那张灵契瞬间爆发出一阵强光,将他整个灵识都包裹了进去。
褚峻本能地想要破开桎梏,但紧接着发现周围都是宁不为的气息,动作稍一迟疑,便被彻底卷了进去。
“乘风,快来看爹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一道男声由远及近响起。
周围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看模样是座庭院,周围种着许多石榴树,石榴花开得正盛,应该是刚下过雨,青砖铺就的地面有些湿润,白色的院墙和青砖之间的缝隙中长出了不少青苔。
檐廊下的房门被人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个四五岁的小孩,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披风,脚下踩着兔毛小靴子,白嫩的小脸陷在蓬松柔软的绒毛里,看着乖巧软糯。
虽然缩小了许多,但隐约还是能看出以后宁不为的模样来。
“爹爹。”他跑到男子面前,冲他伸出手。
宁故伸手将他抱了起来,笑着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宁乘风搂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躲,闷声闷气道:“爹爹胡子扎。”
宁故摸了摸自己有点胡茬的下巴,笑呵呵道:“爹等下就剃胡子,你不看看我带回了什么来吗?”
宁乘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小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很是期待,“什么呀?”
“看!”宁故从纳戒里拿出来了只皮毛雪白的小狼崽子,“它爹娘都被没了,一大窝小崽子就剩了它一个,我就给它带回来了。”
“小狗狗。”宁乘风伸手试探地摸了摸那小狼的耳朵,那狼崽子呜咽了一声,他顿时吓得缩回了手。
“哈哈哈哈是小狼崽。”宁故大笑,将小狼塞进了儿子怀里。
宁乘风全身僵硬地抱着那小狼崽子,想摸又不敢,两个幼崽都在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你娘呢?”宁故抱着儿子大步走进屋子里。
“娘亲在给我熬粥。”宁乘风乖乖窝在他爹怀里,对宁故说:“爹爹,我不喜欢吃九叶莲,很苦。”
“九叶莲可是爹托关系从主家要来的。”宁故捏他的脸,“良药苦口,吃了就不会经常生病了,小病猫。”
宁乘风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
这时从屋后走出来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手里还端着一小碗粥,闻言笑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我给你熬得这么香,还放了糖,一点儿都不苦。”
宁乘风皱起眉,“爹爹,真的很苦,你帮我尝尝好不好?”
李笑寒端着粥走过来,眯起眼睛看着他,“宁、乘、风。”
小家伙苦着张脸,不情不愿地从宁故身上下来,抱住李笑寒的腿,“要娘亲喂。”
李笑寒哭笑不得,抱着他坐下,一边喂他一边和宁故聊天。
“主家那边最近因为玲珑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这次带了些种子回来,以后就不用每个月都往宁城那边跑了。”宁故道。
李笑寒拿着帕子给宁乘风擦嘴,“这样也好,每次你去我都心惊胆战的……不过那玲珑骨是行远公子从浮空境里取出来的,自然是行远公子的,这有什么好闹的?”
“听说那玲珑骨能活死人肉白骨,更是能让修士原地飞升,宁家宗族这么大,便是主家也派系林立内斗得厉害,自然不肯让行远公子一个人独吞。”宁故摇摇头,“行远公子那对父母……嗐,真是摊上了一点儿办法都有。”
宁乘风皱着眉喝了小半碗,抬头问宁故,“爹爹,玲珑骨甜吗?”
宁故笑道:“不甜,就是块破骨头。”
宁乘风失望地叹了口气。
李笑寒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吓唬他道:“别天天叹气,好运气都要被你叹没了。”
宁乘风闻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娘。
李笑寒失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呆瓜。”
宁乘风不服气地反驳,“不是小呆瓜。”
宁故见那小狼崽子在咬他的袖子,便捏住小狼的后脖颈将它从宁乘风怀里拽下来,“那你是什么?”
宁乘风绷着小脸,“娘亲说了,我是她的乖宝。”
宁故将他剩下的那小半碗粥端起来,哄道:“你要是把剩下的全喝了,也是爹的乖宝。”
“啊——”他认真地想了想,张大了嘴巴。
李笑寒抱着他,宁故给他喂粥,虽然他觉得九叶莲很苦,但是也乖乖喝完了。
“乘风真棒。”李笑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那是,我们乘风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一点儿都不怕苦。”宁故笑呵呵在旁边附和,“来,爹给你揉揉肚子。”
宁乘风打了个小饱嗝,惹得俩人大笑,自己不好意思地往他娘怀里钻。
李笑寒抱了他一会儿,对宁故轻声道:“睡着啦。”
“给我吧,我抱他到床上去睡。”宁故将他接过来,“哎哟,真沉。”
“不沉。”闭着眼睛的宁乘风小声道。
宁故笑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已经睡着啦。”宁乘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爹娘都在看自己,又立刻闭上了眼睛,“真的睡着啦。”
“乘风睡着啦,咱们去吃好吃的吧。”李笑寒小声道。
“好啊,我还带回来了许多小玩具,本来打算给乘风的,既然他睡着啦,我们就给别的小孩吧。”宁故也小声说。
两人一低头,就见儿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认真地说:“我又睡醒啦。”
然后他就听见了李笑寒和宁故的笑声。
宁乘风虽然一开始对那小狼崽子有些害怕,但是没过多久就和它混熟了,兴致勃勃地给小狼崽喂食喂水,笨手笨脚地撒了一身,还把小狼的尾巴打湿了。
他将那小狼崽抱进怀里,迈着小短腿去找李笑寒换衣服,使劲推开门,“娘亲,我的衣服脏了……”
结果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娘亲,娘亲?”宁乘风抱着小狼在家里到处找,终于在正堂看见了他娘的背影,他跑过去拽李笑寒的袖子,“娘亲,衣服脏了。”
李笑寒僵硬地转过头来,面色惨白,双目赤红,吓了宁乘风一大跳,他呆呆地望着李笑寒,“娘亲,你怎么了?”
李笑寒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往外跑,宁乘风趴在她肩膀上,看见了他爹站在院子里,对面站着许多看不清样貌的人,挥剑砍向他爹。
“爹爹!”宁乘风吓得带上了哭腔。
却见宁故只用了一下就将那些剑全都挥开,纵身朝他们飞来,揽住李笑寒带着他们御剑飞向了高处,身后那群人紧追不舍。
宁乘风被李笑寒紧紧抱在怀里,他就只能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小狼崽。
“乘风乖,别害怕。”李笑寒低头冲他笑了一下,“爹爹和娘亲在和那些叔叔伯伯们玩游戏。”
“可是他们好吓人。”宁乘风看着他爹娘赤红的眼睛,“爹爹和娘亲眼睛也吓人。”
“不怕,只要我们不被追上,我们就赢了。”宁故冲他笑,“眼睛是我和你娘专门染的颜色,等会儿就没啦。”
宁乘风点点头,“爹爹,我们要赢呀。”
宁故惨淡一笑,“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家三口终于停了下来。
宁乘风和小狼崽被一起塞进了个树洞里。
“乘风乖乖在这里等着,爹和娘去给你买吃的。”李笑寒跪在地上使劲抱了他一下,“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
宁乘风抱着小狼崽点了点头。
宁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乘风,一定要活下去。”
“爹爹,娘亲,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宁乘风蹲在树洞里问。
“看到天上的太阳了吗?等太阳落山,我们就回来了。”
说完,两个人便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两道模糊又遥远的背影。
宁乘风抱着小狼崽蹲在树洞里,看天上的太阳,看得眼睛都发酸了,腿也蹲麻了,太阳还是没有落山。
他抱着小狼睡了过去又醒来,太阳还是挂在天上没动。
他等了好久好久,太阳却始终都没有落山。
小狼崽子饿得嗷嗷叫唤,咬住他的袖子拽着他往外走。
“不行,我要在这里等爹爹和娘亲回来。”宁乘风伸手捏了捏小狼毛茸茸的耳朵,“太阳会落山的。”
四五岁的小孩根本不懂什么叫幻象,固执又坚定地蹲在树洞里等爹娘回来找自己,然而那小狼却耐不住饿,趁他不注意,从树洞里溜了出去。
宁乘风看了看太阳,又看看自己的小狼崽,纠结了片刻,迈着小短腿跟着跑了出去,“小狼,回来,爹娘说不能乱跑的。”
“嗷呜——”狼崽子凄惨的叫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宁乘风愣了一下,没收住脚步往前又跑了几步,就看见那小狼崽被一支利箭穿透脖子,钉在了树干上,小脑袋软软地塌下来,鲜血汩汩而出。
宁乘风吓得退后了两步,眼睛里的泪在打转,“小、小狼……”
“家主!找到孩子了!”周围有人大声喊。
许多陌生人将他围了起来,那些大人都很高,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宁故的儿子宁乘风?”
“喂,小孩儿,你是叫宁乘风吧?”
“你爹娘已经死了,跟我们走吧。”
宁乘风仰起头看他们,那些脸却模糊不清,声音也冷冰冰的。
他吓得后退,却撞到了人。
被他撞到的那个人蹲下来抓住他的肩膀,抓得他很疼,那个人对他说:“我叫宁帆,是隔壁启城的宁家旁支家主。宁乘风,你爹娘偷炼邪功入魔,害死了整个辰城的人,宁故和李笑寒已经伏诛,你们这一支只剩你自己了,跟我走吧。”
宁乘风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扣住肩膀提了起来。
“爹爹!娘亲!”宁乘风剧烈地挣扎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被钉在树上的小狼崽,嘶哑地喊出声,“小狼……爹爹!娘亲!”
然而没有回应。
他只看见有人将利箭从小狼崽身上拔下来,随手将他的小狼扔进了草丛里。
——
“这孩子是天灵之体……”
“……无情道……最合适……”
“但是太小了……什么都不懂……怎么斩断……”
“……用些手段……我就不信……”
门突然被人推开。
宁帆从门里走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小孩,“你怎么跑出来了?”
门后的阴影里有人轻笑了一声,“小孩子天性好动,宁帆,你别吓到他。”
宁乘风看向门后,却只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门就在他面前轰然阖上。
宁帆拽着他来到了一个四面都无窗的漆黑房间里。
宁乘风小脸紧绷,看着墙上那些血色的符纸和线条,眼中露出惧怕的神色,转身就像往外跑。
“回来!”宁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提小鸡崽一样将他拽了回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久没换了,小披风也变得破破烂烂,毛领上沾满了灰和杂草,宁帆嫌弃地松开手,将他扔到了房间正中。
“你不是天天问你爹娘去哪里了吗?跟你说他们死了你又不信,那我只能让你亲眼看看了。”宁帆一挥袖子,一面巨大的溯回之境出现在房间里面。
李笑寒和宁故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水镜之中。
宁乘风眼睛一亮,跑上前去,开心地喊人:“爹爹!娘亲!”
然而水镜之中的幻象并没有回答他。
小孩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宁故!你现在已经入魔,更残害了辰城一城人的性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有人大声喊。
“我宁故对天道发誓!绝对不曾害过一人性命!”宁故乌发尽散,嘴角溢出的血滴在了地上,双目赤红,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诡异纹路。
“你看看你们身上的魔气!竟然还敢狡辩!”
李笑寒飞身过来扶住他,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不要和他们废话!杀了他们!”
数百名修士围攻他们二人,很快夫妻两个就不敌对手,节节败退,更有人趁机偷袭宁故,李笑寒惊怒,飞身上前挡住了那一剑,却被正中心口。
“笑寒!”宁故凄厉地喊出声,抱住妻子。
李笑寒嘴唇动了动,想开口说话,然而却只能吐出污血,眼里含着泪死死盯着宁故。
“娘亲!娘亲!”水境外的宁乘风扑了上去,想抱住浑身是血的李笑寒,却扑了个空,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宁故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们如今不分青红皂白灭我辰城,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宁故悲痛欲绝,抱着妻子的尸体,怒极之下爆体而亡。
宁乘风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对上水镜中宁故绝望悲愤的目光,下一瞬,就被漫天血雾蒙了眼。
“爹爹……”宁乘风愣愣地站在血雾里,被宁帆拽到了一边。
小孩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不停地喊着爹娘,拼命地在他手下挣扎想往水镜那边去。
宁帆一手抓住他细弱的脖颈,阴恻恻道:“你爹娘已经死了,你刚刚不是已经看见了吗?尸骨无存,他们是被人活生生逼死的,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宁乘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地拍打着他,“放开我……我要去找爹爹……娘亲……”
“他们已经死了!”宁帆耐心耗尽,扯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水镜前面,逼着他的脸贴上满地断臂残肢,“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爹娘的尸体!”
小孩本来就体弱,挣扎了没多久便彻底没了力气,小脸贴在半块手掌前,手指上是他娘经常戴的那枚戒指。
“娘亲……”他伸出手想碰一下,却被宁帆踩住了手。
“宁乘风,你记住,你体质特殊,想给你爹娘报仇雪恨,唯一的办法就是修炼无情道。”宁帆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声音却如影随形,黏腻冰冷。
他被关在这逼仄的小房间里,被按在那溯回水镜前,一遍一遍地看着爹娘如何惨死的画面,从一开始哭得声嘶力竭,到逐渐麻木面无表情。
有一天,他趁人来送饭,偷偷跑了出去。
然而连院门都没碰到,就被宁帆抓了回来。
成年人巴掌大的钩子在他眼前闪着锋利的寒光。
“宁乘风,你可真没用,这点苦都受不住,你修炼什么无情道?”宁帆蹲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两道钩子,“你不想看也得看——”
“什么时候你将无情道的道心筑起来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锋利的钩子穿透了小孩瘦弱的肩胛骨,将他锁在了那间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逼着他一遍一遍看爹娘身死的惨状。
瘦骨嶙峋的小孩了无生气地倒在地上,背后拖着两个沉重的铁钩,只是稍稍动一下就疼痛难忍。
宁乘风趴在地上,已经疼得神智不清,却还是艰难地爬向那面水镜,冰冷的地面上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娘亲……
爹爹……
他忘记了那是幻象,伸手想要抓住李笑寒的手,背后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钩子的铁链只允许他爬这里,甚至不给他碰一下幻象的机会。
小小的孩童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窝在了距离爹娘幻象最近的地方,大睁着眼睛,看着爹娘一次又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后背的伤口皮开肉绽,像是拼命挣脱了无数次,在那钩子上留下了斑斑血迹,那些血迹逐渐凝固,最终变成了肮脏的黑褐色。
水镜中,李笑寒含泪盯着宁故,嘴唇艰难地翕张,满眼都是不舍,从血里无声地吐出个名字,‘乘……风……’
小孩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那幻象,不死心地又一次伸出手,又被肩胛骨上的铁钩挣住。
脏污的小手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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