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洵听了言洛的这一句后，有些发愣：“你说什么？”

  言洛毅然决然，浅红色眸子在看向司洵时无比坚定：“助我成魔。”

  司洵指尖发凉，不敢相信这句话从言洛口中说出。

  他知道言洛厌恶自己体内魔族的血脉。

  不然……在满湘国的时候，他也不会敏感到认为是师尊和楚师兄将他抛弃了。

  可是现在，言洛竟对他说出了这般惊心动魄的话，司洵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言洛看出司洵眼中的犹豫，他对司洵宽慰道：

  “师兄，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

  “允无舟比我强，比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强，我要觉醒血脉，成魔后打败他！”

  “之后，将师尊和楚师兄他们都救出来！”

  言洛期待望着司洵，司洵有些恍惚。

  他伸出手去轻轻拉住言洛，他害怕言洛是一时冲动做出了决定，他更怕言洛之后会后悔：“可是血脉一旦觉醒就不能——”

  言洛将他的手很自然地握住：“我还是我。”

  司洵一怔，又听见言洛继续道：

  “楚师兄很早之前就对我说过，重要的不是我是什么身份，重要的是我做了什么事！”

  “司洵师兄，无论成魔与否，我都是我。”

  司洵听了这话有些感触，目光闪动看向言洛，在言洛急切的眼神暗示下，他最终点头。

  点头后司洵又疑惑无助道：“可是……我如何能助你成魔？”

  言洛也愣住了。

  他也不知道。

  蛮灵萱还哭着，画外音一般断续着语无伦次说道：“你你你、有血脉。成魔——魔……还不、不简单吗？(吸鼻涕)”

  “要、要怎么痛苦……就怎么来呗！”

  司洵不动声色听着。

  怎么痛苦怎么来？

  他担忧看向言洛，在他的认知里，最痛苦的事便是将人五马分尸、凌迟、暴晒……

  要让他对言洛师弟这样吗？脑中已经浮现画面，司洵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脸色一白，摇头后拒道：“不行的，这样……我根本做不到！”

  言洛却在听见蛮灵萱的暗示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苦涩一笑后，认真看向司洵：“我知道了……”

  司洵一双清秀的眼正望着他，他沉溺在这样的目光中。

  他向前一步，更靠近司洵后，呼吸一口做好准备，随后微微弯腰在司洵耳边说道：“师兄……快说你讨厌我，说你恨我。”

  司洵听着言洛冷冽的嗓音，言洛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沁入心脾。

  对言洛师弟来说，这就是痛苦的事吗？

  司洵不太明白，准备开口：“我，我讨厌……”

  司洵在关键时刻住了口，话到嘴边却难以将它说出口。

  言洛捏在他手腕上的力忽然变大，言洛的指尖连同他的手腕一起逐渐变得苍白。

  司洵犹豫着停下，他还没说出口，言洛师弟反应怎么这么大？

  言洛喘息一声后，继续在司洵耳边催促道：“师兄，快说。”

  司洵头脑一热，决定不管不顾继续道：“我讨厌你。”

  “我恨你。”

  言洛似乎猛地颤抖了一下。

  司洵关切望向他时，发现言洛已经闭了眼。

  言洛觉察到司洵的目光后急切阻止道：“不要看我……然后说你永远都不想见到我。”

  司洵听话收回目光，他也一咬牙，心如磐石般说道：“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有用吗？这样就有用吗？

  司洵忐忑着，又不敢去看言洛的反应。

  言洛似乎缓了好一阵，才在他耳边又说道：“继续。”

  司洵自由发挥：“我真的受够你了，离我远点。”

  “我瞎了眼才认你做师弟。”

  “我……”

  司洵再也说不下去，这样违心的话他每说一句，心里就多一分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也无比难受。

  言洛忽然伸手，将他往怀里一揽，他能清晰感受到言洛急促凌乱的呼吸。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

  司洵听了这话也如释重负，他安慰地抚上言洛的后背。

  言洛似乎极为痛苦，身体的颤抖不停，呼吸也乱得不成章法。

  司洵担忧着却又只能狠心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言洛的颤抖才逐渐趋于平缓，他在最后吐出一口气后，周围林间的群鸟忽然惊吓着振翅而飞。

  司洵敏锐觉察到抱着他的那人体温慢慢变得冰冷，他害怕地将言洛一拥：“言洛！你还好吗？！”

  言洛感受着司洵灼热的体温，有些贪恋，更用力地将他抱紧：“师兄，我好冷。”

  司洵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魔族王室血脉如何化魔一事一概不知，他右手慌张地抚上言洛额头，探知到那处冰凉一片后心彻底一凉。

  言洛却反过来握住他的手，喘息过后几近哀求说道：“现在说你喜欢我，说你离不开我，说你……”

  司洵还没等言洛说完，便抢着说道：“言洛师弟，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一起闯荡天涯。”

  言洛缓缓睁眼。

  一双浅红色的眸子已经变为深红色，里面流光婉转，他轻轻答道：“好。”

  蛮灵萱被言洛吸引，暂时止住哭声。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言洛：“成、成了？”

  允无舟将她体内某种东西抽走后，她对魔族的感知逐渐缺失。

  她只能隐约感觉到言洛体内蕴含的巨大能量。

  言洛一双通红的眸向她看来时带来的压迫感让她不寒而栗。

  言洛轻轻将司洵放开，将黑曜剑拿在手中后对司洵说道：“师兄，等我，我去去就来。”

  司洵摇头道：“阵法里的，也是我的师尊，也是我的楚师兄。”

  “我不让你一个人扛着，我们一起。”

  言洛惊讶着将眼睛微微睁大，一双猩红的眼中却满是温柔。

  他郑重看向司洵，差点就想吻下，多亏理智让他悬崖勒马。

  他和司洵同时望向天边那一抹诡异的黑色。

  蛮灵萱看着并肩而立、相互依赖的两人，又止不住悲伤哭泣。

  天下之大，好像已经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言洛在最后关头回头，他还是受不了这哭声，却在司洵的眼神警告下换了温和一点的说辞：

  “你别哭了，与其哭，不如去找点事情做。”

  “方才被允无舟打下来的琅沧仙门弟子，你不如用你的蜘蛛去找找？”

  言洛说完后就一刻不敢耽搁，和司洵一起朝着空中的允无舟而去。

  蛮灵萱还抽搭了两声，看着那两人走远后，才呢喃着将挂在脸上的眼泪一擦。

  她今日哭得太多，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她犹犹豫豫一阵后，最终头脑空白地将指尖伸进泥土里，泥土一阵涌动后，从土里、树上不断涌出细小的蜘蛛。

  她轻喝一声后，蜘蛛听令朝四面八方散去。

  她闭着眼，细细感受着不同蜘蛛传给她的画面。

  在一处画面中，她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还记得，那个人叫纪千珏。

  她犹豫了一番后，召来灵蛛朝着纪千珏的方向而去。

  纪千珏原本追着楚景言，走到一半时，空中掉下来很多琅沧仙门弟子，看样子都受伤不轻，她果断停下脚步，力所能及地为他们治疗。

  还有一名弟子挂在高高的树上，纪千珏正要费力御剑将他带下来。

  一只巨大的蜘蛛却赶在她之前快速将那名弟子一咬。

  纪千珏一惊，正要拔剑，却见那只蜘蛛快速从树下爬下后，嘴巴一张一吐，将那名弟子吐在了她脚边。

  蜘蛛背后，蛮灵萱探出脑袋。

  纪千珏看见这双红肿得不成样子的眼，有些微愣。

  蛮灵萱高傲地仰着头，不发一语地又控着几只蜘蛛赶来，这些蜘蛛在纪千珏脚边停下后又分别吐出几人。

  纪千珏发觉蛮灵萱身上毫无杀气后逐渐放下戒备：“你……山那头还有几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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