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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 章 王只需站在那...


十层赤楼帛兰船掩住河道大半,视线范围内尽是雄壮!

大汉龙旗旌于船顶,为规制最高的楼船!

“来了!来了!”

霍嬗激动的破音,踮起脚眺望,希望能望见那道身影,在旁的舅姥爷卫青,一起跟着心跳加速,

“我都有多久没看到熊儿了。”

“舅姥爷,不过一个冬日罢了!”霍嬗忍不住酸道,“我是从没见过殿下!”

“何止是一个冬日?

去年初我便带兵重通西域商路,来回之间,回京已是夏至。没待上一季,大宛复叛,我又带兵平乱,再回时长安已经落雪,我连十日都没待上,又被陛下骗来洛阳....满打满算,去年至今,在京城的日子应只有百十来天,见到熊儿更是廖廖。”

卫青如数家珍,说到最后,遗憾长叹,

“唉,有时太会打仗,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霍嬗暗中翻了个白眼,

舅姥爷怎么有点....闷骚。

平日里卫青何其完美,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丝毛病,实则内心时常躁动,不然卫伉闷骚的性子是哪来的?

随爹。

中贵人包桑走出,

对着卫青、桑弘羊、霍嬗三位活爹,

恭声道,

“陛下说外面冷,想唤您们进去喝茶。”

“不喝了,不渴。”

卫青想都没想就拒绝,

笑话!

眼看就要见到熊儿了,谁还和你刘小猪喝茶啊?

甚至提前预判了刘彻的预判,

“我也不冷,更不饿。”

有了卫青做表率,桑弘羊、霍嬗也跟着婉拒,中贵人包桑想到自己事没办成,回禀又得挨骂,

硬着头皮劝道,

“陛下一个人有些无趣,想找大将军您说说话。”

“若陛下无趣,来外面就是,我们一同等熊儿。”

包桑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行礼回禀,

没清净几息,

刘彻强压怒火的唤声响起,

“仲卿,来陪朕待会儿吧。”

“舅姥爷,您就去吧,大好日子别惹陛下生气了。”

桑弘羊在旁帮腔:“对对对!”

卫青虎目瞪了他们一眼,

嘟囔一句,

“烦死了。”

抬脚去寻刘彻。

卫青前脚刚进去,刘小猪笑声响起,不看他人,光听他笑声,还以为是阳光开朗大男孩呢。

霍嬗与桑弘羊忍笑对视。

“唉?老桑,桑迁呢?”

“咳咳咳,还是别把他带到陛下面前丢人了。”

霍嬗想了想,

“也是。”

.......

天子楼船

霍去病硬捱到据哥儿和某某臣子们谈完事,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厚脸皮了,耐不住总有据哥儿宠他,

田某某和窦某某都退下后,还有个某某也在这赖着不走,

霍去病颐指气使,

“议事后,你可以退下了,陛下要休息。”

傻大哥的话,一到霍光耳边会被自动过滤掉,全都当成虫子在叫。

见霍光双腿纹丝不动,还有闲心喝点茶水,看那模样是要和自己耗上一天,霍去病在心中暗骂,

真不要脸。

“表哥,这几日看你心情低落,本想找你的,现在都是自家人,正好说说话。”

哪怕搬出卫府,卫、霍、刘三家,也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卫、霍两姓千丝万缕,但都是因刘据存在,因刘据而昌,当然,孰人不知没有了刘据,卫家和霍家也不会有好下场。

周天子行分封制,

封建亲戚,以藩屏周。

重点是什么?是屏周吗?

非也。

最重要的是亲戚。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无论历史发展到何种形态,血缘关系组织都会存在,血缘关系之外最近的,就是地缘关系。

除了同姓同宗,更近的就是同乡了。

刘邦,曹操,朱元璋....大丈夫创业,最开始的班底,谁不是同宗和同乡啊?

卫青、霍去病、霍光,这三人就是刘据的亲戚,也是太子最大的支持力量,他们不支持太子,那他们支持谁呢?

对于他们而言,刘据从来不是一个选择,刘据出生那刻起,他们的命运就不可分割了。

卫霍因刘据而兴,刘据失卫霍而败,

相辅相成。

霍去病心中一阵暖流,

他知道,据哥儿因迁都之事忙得脚打后脑勺,连睡觉的功夫都没多少,尽管如此,据哥儿还在惦记自己。就是这些小细节,最让霍去病感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据哥儿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总是默默付出。

“据哥儿,我好多了。”

“定是因为要见表嫂和侄儿了吧,你们多年没见,现在于洛阳相见也好,我想到要见到父皇,还有些紧张呢。”

刘据声音亲和,带着明朗的笑意,

他还真不是胡说,虽然迁都案一大串下来,费了不少功夫,也有令人难过的事,但游戏难度不大,刘据自己都可以摆平。

说实在点,没有便宜老爹搞事,日子都过得顺了不少。

自离了长安,刘据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他和便宜老爹的相爱相杀还是没完,至于落在什么事上,自己就不知了。

“我对不住他们母子太多,以后要好好补偿才是。”

霍去病感叹。

他将老婆娃儿送出京,表面上是要儿子去医病,实则都是为了据哥儿。那时陛下和太子的关系愈发紧张,大局随时倾覆,霍去病不想现出弱点。

尽管霍去病是为刘据,但他却不说。也没什么可说的,家人就是如此,你为我牺牲,我为你牺牲。

霍光如老僧入定,看似是喝茶,实则一对招风耳却支得老高,比过年回家村口的老大娘还八卦。

“我只怕是....”霍去病顿了顿,“嬗儿会生我的气。”

想到等下见到儿子,还不知说什么,霍去病又长叹口气。

“无妨,我帮你周旋就是。”

刘据直接包揽下来。

“陛下!”

霍去病正要开口,霍光赶紧打断,

“微臣有一事不明。”

“你说。”

“微臣记得陛下说过井田制是劳役地租,鲁国初税亩是实物地租,微臣私下想了许久,仍有几处想不通。”

刘据回忆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和霍光讲过这个?

恍然想起,

这恨不得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怎么拿到现在来说?

但既然霍光问到了,刘据就点头道,

“你说就是。”

霍光拿起纸笔,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不顾傻大哥呲牙咧嘴,和陛下探讨起了学术问题。

幸好,卫伉的声音在外响起,

“陛下,太上皇的船在外面。”

“父皇?”

刘据有些疑惑,距离洛阳还有小半天的路程,便宜老爹迎出来这么远来接自己?以刘据对便宜老爹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干的。

想来,只能是肚里又没装什么好事。

没人比刘据更懂刘彻,

小熊不仅是懂现在的小猪,更懂未来的小猪。

禅位只是一时的事,只能说便宜老爹暂时对皇位和长生没兴趣了,

但不要忘记一件事,刘彻有着远超常人的精力,就算对皇位和长生没兴趣,他这精力散不出去,早晚会转移到其他事上,而不管刘彻做什么事,都是降维打击。

如果刘据是守序中立,那刘彻就是混乱邪恶,反正自己活的爽就行,其他人其他事,都与朕何干?

所以,刘据还是得小心着。

毕竟便宜老爹实在太不一样,他疯起来的破坏力,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见陛下失声,霍光提醒道,

“陛下,您要去迎太上皇了。”

“是的,”刘据点点头,起身,“随朕去吧。”

刘据刚走出,

“不必去迎了!朕亲自来了!”

刘彻一马当先,身边跟着卫青、霍嬗、桑弘羊,

“父皇。”

刘彻大步走到儿子身前,不知不觉间,儿子竟比自己高一点了。倒不是刘据又长了,而是刘彻缩了。

“你做的不错,辛苦了。”

刘彻拍了拍刘据的臂膀,微笑道。

唉?

这一副慈父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竟然还有点感动。

便宜老爹转性了?

“父皇,您也辛苦了。”

“朕不辛苦!”

刘彻大手一挥说道,

他也确实是不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微臣拜见陛下!”

霍去病、霍光身后,李敢、李陵、韩增、田千秋等君臣都对着刘彻行礼,刘彻随意扫过,在几道年轻身影稍作停留片刻,

感叹道,

“熊儿,俱是大才啊。”

小猪的眼睛就像扫描仪,一个人是好是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也是刘家人特有的天赋技能。

刘据扬起下巴自豪道。

“皆是大汉良臣能将。”

“呵呵。”

刘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套说辞可唬不了他,什么叫大汉的?说大汉好像和每个人都有关系一样,实际上不还是熊儿你一人的家臣吗?

高皇帝和武帝时期人才井喷,有可能并非这两朝是人才多了,人才一直在那,区别只在于这些千里马被伯乐都挖出来了,刘家皇帝扫描人才的能力可在各朝皇帝间列为上成,

而刘邦、刘彻,更是刘家皇帝中的佼佼者。

只要是人才,这俩位是绝对不会看漏的。

东瞅瞅西望望,没见到子夫,刘彻微微皱眉,

心中不满,白瞎自己打扮半天了!

说道,

“子夫为何不来迎接朕?”

“你阿母呢?”

“你带父皇去吧。”

刘据看向卫伉,

“是,陛下。”

刘彻把脸一扭,“不要他,朕烦他,你陪朕去吧。”

手一指,刘彻点到霍光,霍光平静道,

“是,陛下。”

刘彻领走霍光,去找卫子夫后,霍去病总算有了说话的功夫,满眼歉意道,

“嬗儿...”

“草民参见陛下!!!”

霍嬗总算如愿以偿,自上船后,他眼睛就没离开过刘据,

何等贵气的人啊!

高大,年轻,英武,浑身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又似大海一般辽阔,

怎会有如此的人?!

刘据是人群中最高的,也最难以忽视,头上连冠都未戴,头发只是简单束起,穿着也仅是深色衣,

身边人俱着官服,用其上文饰来表明自己的身份。

唯独刘据不用。

可又是最特别的一位!

王不需要任何衣饰来证明自己,他只需立在那。

在陛下面前,霍嬗只觉得自己黯淡无光。

“你就是霍嬗吧,你是朕的侄儿,朕早就想见你了。”

霍嬗因自己是霍去病的儿子,时常觉得郁闷,毕竟霍去病儿子的身份,让霍嬗失去太多了,可,现在的霍嬗却无比感谢霍去病!

“陛下,草民是霍嬗。”

“叫我表叔就好。”

刘据心中暗道,霍嬗要是生在现代,光凭这长相,就足以让无数人疯狂了。与表哥不同,表哥是英武的帅,霍嬗则是病怏怏的帅,还偏偏有人很吃这款。

“嗯....”刘据在身上摸了摸,有些窘迫,想送霍嬗一件见面礼,却什么都没带,忽然想到自己头上还有玉麟簪,拔下,“此物送你了。”

“陛...陛...”在刘据的目光下,霍嬗硬生生的改口,“表叔,侄儿哪里...”

卫青咳了咳,

“给你就拿着。”

霍嬗双手捧起,刘据将玉麒簪放在霍嬗手上。就连刘据都不知,这轻轻一放,成为了代代相传,霍家忠诚于刘据这一脉皇帝的信物,无异于那句“非刘姓王共诛之”。

在旁的霍去病懵了,这种感觉很难说,自己忐忑了好几天,结果就这!

儿子,要不你骂我两句吧!

你没看见我是什么意思啊?

而且,霍嬗还不是故意不看霍去病,故意不看说明还是有情绪,

人家也看,就是发自心底的不在意,

基本等于,

“啊,爹,真巧,你也在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霍去病拉过卫青,

“大舅,唉,嬗儿还生我气吧,您说我该如何?”

卫青挠挠头,

“嬗儿生你气了吗?”

“没有吗?”

“没有吧....都没听他提过你几次。”

“这还不是生我气吗?!”

霍去病急了。

卫青眼中笑意一闪而逝,严肃道,

“放心吧,这孩子大度,从来没生过你气。”

“大舅,你别骗我。”

“我真没骗你。”

“......”

“大舅,你骗骗我吧,我心里难受。”

“唉~”卫青拍了拍霍去病,“我也想啊,可我从来不说谎话,你这就是难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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