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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药


郑市近[ri][yin]雨连绵,

  礼堂里的工作人员打开所有窗户,却依旧散不掉空气中的[chao]气。稀落的[ri]光铺向室内,将间隔均匀的红木椅照得发亮。

  顾以儒弯腰,用手帕轻拂去座椅上的灰尘,又折叠后放进[kou]袋,方才落座。

  “顾先生。”

  听见旁边有人唤,顾以儒便笑着回望过去,目光锁定在面前人的脸上,一时却并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只客套道:

  “原来是您,好久不见。”

  男人的态度很散漫,讲话时甚至不看他:“也没有太久。不过我是真的很意外,你居然还会来参加你儿子的颁奖典礼。我以为,你们顾家破产,你那位丈夫会眼都不眨的跟你离婚,你现在该愁的睡不着才是。”

  顾以儒听到这话,非但不恼,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

  “你不是跟你这个儿子的关系一向水火不容吗?怎么这次居然主动来参加他的颁奖礼?”对方语气无不讥讽:

  “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确实。”

  他颇赞同的点头,并没有因为这番带刺的话出现任何情绪[bo]动。

  顾以儒重新将视线投向颁奖台,那双桃花眼里除了客气和礼貌,渐渐生出几分揶揄:

  “不过,虽然我没有霍少爷做亲儿子,但您对我私事的关注程度,可一点都不亚于亲儿子。您这么关心我,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似乎只是玩笑,但这般正经的[kou]吻,又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开玩笑。

  顾以儒无视那人青红一阵的脸[se],笑着补充:“不会是想认我做养父吧?”

  这位不知名的某人便被气得直接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礼堂外走。

  顾以儒慢吞吞回头,继续等颁奖礼开幕。

  这次颁奖是国内一批学术研究的青年奖项获得者,和科学技术有关。前后步骤繁琐,还要讲一大堆的专业名词。等到颁一等奖时,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的这位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才十八岁就已经摘得各项数学物理研究奖项,年少有为的霍潼同学。”

  “接下来有请霍同学——”

  顾以儒这才重新振作[jing]神,仰头往台上看,结果却并没有看到自家那位天才现身,

  反而看到仓皇无措的主持人,以及被放鸽子的颁奖礼。

  手机屏幕弹出未读消息,他揉着眉心,看清那两行字时,眼皮都轻跳两下:

  [霍潼:听说你去颁奖礼了?]

  [霍潼:好的,这破奖我不要了。]

  -

  回去路上,顾以儒一直在冥思苦想。

  虽然自己不算什么正经人,但也没做过太坏的事。可为什么穿进狗血文这种离谱的事,偏偏就落到他头上呢?

  这篇文的原主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是文里的痴情男配,命运多舛。

  本来是豪门里的矜贵少爷,平时喜欢混娱乐圈,养粉丝。虽然[xing]格刁钻,黑粉也不少,但好在家里有钱,原主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可偏偏要无可救药的喜欢上渣攻,还使手段让家族和渣攻联姻。

  渣攻叫霍峦生,自小父母双亡,被豪门收养。养父母虽供他读书,但也[bi]着他和不喜欢的豪门之女成婚。婚后生下两个儿子。

  大儿子因意外去世,妻子因此患上[jing]神疾病,不久后也离世。

  在和原主定下契约假结婚后,霍峦生确实对原主很好,平[ri]哄他逗他,什么事都顺着他。原主本以为霍峦生也是真心待他,

  可没想到有一[ri],家里突遭破产。

  原主才发现这头狼的真实面目——霍峦生先是给他下药,利用他和别人发生关系这件事,[bi]他提出解除假结婚的契约。又被他发现,这个人早在和他假结婚之前,就一直和自己的大学的白月光有纠葛,俩人背着他上过不知道多少次床。

  原主心丧若死,答应解除契约。本来已经打算开始一段新生活。可这个霍峦生又觉得原主还有利用价值,骗原主说还喜欢他。

  原主发现自己再次被骗后,彻底黑化,不择手段的针对这两个人,却反而成了这两人感情线的推动力。甚至在白月光对霍峦生说‘你也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时,霍峦生毫不犹豫的表示,他从来都没喜欢过原主。

  原主伤心[yu]绝,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顾以儒还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看完这篇文,内心的无语久久未得平复。

  这个痴情男配的名字还和他一模一样,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名字。

  更戏剧化的是,

  他死后,居然还穿成了这个痴情男配。

  顾以儒慢条斯理拨着打火机,在想,让他去做恋爱脑是绝对不可能的,再来十个生死轮回,也别指望他会当什么痴情男配。

  如今顾家破产,

  自己身在娱乐圈,又一身黑料。

  钱、名、利都没有。

  这个假婚离不离倒是无所谓,但他绝对不可能净身出户。最起码,得让那个叫霍峦生的渣攻把吃原主的都给吐出来。

  眼见车就要开进霍家的宅子,顾以儒抬头,从后视镜里简单整理仪表。

  镜里的青年眼型状若桃花,琼鼻薄唇,清秀的骨相里却藏着妩媚坯子。

  笑起来便横生[chun]风。

  “先生,我开车十几年,拉过的贵客一批又一批,还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漂亮的。”

  司机都看得出了神,忍不住感慨:“模样这么好,肯定福气旺。”

  顾以儒系紧领结,眨眼:“福气旺不旺,还要看今天呢。”

  据他所知,最近霍峦生谈到笔大生意,今[ri]会在霍宅设宴,邀请生意场的那些合作伙伴庆祝此事。

  也正是在今晚,原主会被下药,开启悲惨故事的第一步。

  -

  宅内的绿荫道边停满玛莎拉蒂等名牌跑车,攀架生长的名贵蔷薇被[jing]心裁剪成规矩模样,迎接着每一位贵客的来临。

  霍宅设有专门的会客场地,

  室外[ri]光明媚,室内的水晶灯璀璨辉煌。光线经众人手中的高脚杯折[she],便如碎钻一般,堆砌出声[se]绮丽的糜烂。

  “霍总,恭喜啊!”

  来客在名薄上留下礼品,笑着招呼:“生意顺遂如意,霍少爷也争气。才十八岁就已经全国闻名,以后前途无量啊。”

  他回身,便见男人散漫的站在墙边,五官眉骨的轮廓深邃清晰,

  狭长凤眼淡漠盯过来,道:“拿那些奖有什么用,不过是个死读书的。”

  “诶,这说明霍少爷聪明。聪明的孩子无论学什么,都是有天赋的。”

  霍峦生没有再接奉承,将目光投向下位来客。并没有任何保镖或侍人随从,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握住门把,轻巧迈过门。

  门隙里的光勾勒出青年的面部轮廓,

  清瘦白皙的下颌,粉唇上扬时若隐若现的梨涡。这人狐狸似的探头四顾,又双眸亮闪闪的盯向他,里间的甜腻爱意足以将人溺毙,

  “老公?”

  霍峦生听见他叫人,眉心猛地轻跳。

  这人似乎哪里变了,但看外表,除换一身贴身体裁的西服,和往[ri]并无不同。

  “我应该没来晚吧?”

  顾以儒装作没看出他眼里的思索,睁眼编瞎话:“你也知道,我家最近情况特殊,我工作上也出问题了,所以比较忙。”

  霍峦生从他脸上挪开视线,淡声:

  “没来晚。”

  “那就好。”

  他自觉跟在霍峦生身后,打量着周围人的谈吐和身份。由于顾家破产,他就更不必在这种场合出风头,默默划水就好。

  霍峦生带他到一处旁厅,

  几个人围坐在圆桌边谈笑风生,见他们过来,便立即起身问候:“霍总,顾先生,我们正在聊霍少爷的事呢。”

  顾以儒循着众人议论的话题中心望去,恰好和独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对上视线。

  虽然刚成年,但身形已经比多数成年男人宽阔挺拔,骨骼尚且留有少年人的削瘦。

  少年并没有换校服,身上干净的书卷气同这些酒[rou]俗人截然不同。

  幽深漆沉的长眸抬起,

  只一眼,恨不得把他推到十万八千里外。

  顾以儒打量着这小孩的脸,觉得霍潼虽然是霍峦生的亲儿子,可无论是哪方面,都甩他亲爹八百条街。额前碎发遮住一些眉眼,但依旧可见骨相的优越。

  长眉深目,皮肤冷白到犹如冬[ri]凌雪,

  半点瑕疵都没有。

  他笑着打招呼:“小潼。”

  霍潼没理他,

  低头,继续拨弄手里的三十三阶魔方。

  旁边有长眼[se]的人接话,转移话题:“霍总,聊一聊您刚谈成的那笔生意?”

  顾以儒随便挑个位置落座,

  还没来得及看清身边是什么人,霍峦生忽然递过来一杯酒,垂着眸,眼底神情被光影隐没在眼底,低声:

  “你去帮我应酬那位吴总。”

  暗红[se][ye]体在玻璃下漾着[bo]痕,几乎不可见里面的细微沉淀物。

  顾以儒余光留意,见那位吴总往这边看,不怀好意的眼神都快黏他身上。

  他装作没察觉,乖顺接过酒,

  “放心,我会尽全力让吴总满意。”

  男人的眉心又是[rou]眼可见的一跳。

  那位吴总是金融行业的一位大咖,近几年专注投资,确实是许多人都想拉拢的对象。霍峦生将他送给这人,一来能让他在道德层面站不住脚,主动提出解除假结婚的契约,二来,也能得到这个吴总的好处。

  一石二鸟,倒是划算。

  顾以儒心里发笑,打着自己的算盘,向那位吴总走近。可刚走到半中道,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撞他肩膀,把他撞得半边身都歪过去,

  趁混乱之际,对方迅速换了他手里的酒,提醒:“酒里有药。”

  顾以儒有些意外的挑眉,

  等反应过来时,才看清少年快步离开的背影。霍潼丢掉那杯下过药的酒,转身又端起座前的一杯,神[se]未见任何异样。

  “顾先生,我也已经听说顾家的事。”

  “真是可惜。”

  见他迟迟不过来,那位吴总等得心焦,主动凑上去,眼神落在他腰间:“顾先生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肯定出手相助!”

  说着便主动敬酒。

  顾以儒笑着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举起酒:“那吴总可真是个好人。”

  姓吴的目不转睛盯着他喝完酒,一滴都不剩,快把嘴角咧到耳根了。

  顾以儒敬完酒,眉心便轻微蹙起,揉着太阳[xue]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按照药效发作,大概要四十分钟。

  只要他在四十分钟后醉醺醺的躺到这位吴总的床上,就能圆上这场戏。

  顾以儒脚步虚浮的往洗手间走。

  在旁厅时是要做戏给那些人看,一离开众人视野,顾以儒立即恢复寻常模样。

  到洗手间门[kou]后,却也不进去,

  只好整以暇抱着手臂,倚墙。

  洗漱间内。

  霍潼用冷水泼过脸,却依旧觉得不舒服,灼烧似的热流从下半身某处蔓延全身,

  带来一种非常怪异的[su]麻感。

  勉强清醒些后,

  他走出洗漱间,恰好撞见顾以儒。

  青年神情担忧,伸手要扶他:“小潼这是怎么了?脸[se]好怪啊。”

  霍潼躲开他的动作,“病了。”

  “病了?这可怎么办,能是什么病?”

  霍潼逐渐冷静下来,听出面前人语气里的焦灼和关切,研究这人脸上的微表情,望见那双桃花眼里一点点浮出得逞后的顽劣,

  宛如炙热似火的玫瑰,

  外表羸弱无害,却心机的用最艳媚的花瓣勾引人,又用最尖锐的刺扎伤人。

  青年俯身过来,凑到他耳畔:

  “该不会是我给小潼下的药起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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